被招待了一顿架势十足的宴席,一堆人转移到小会客厅。
魏老爷子的女儿服侍他吃了药,然后又像个影子一样,和自己弟妹坐在一张沙发上,沉默不语。
魏老爷子咳嗽了几声,跟金老大聊了些国内外形势之类不着边际的东西,这才百转千回的把话题引到了正事儿上,即使他自己已经不报什么希望,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死马当活马医也是要试一试的。
蓝翼的性子变得再多也不会把耐性花在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身上,懒得多说什么,他直接和魏老爷子要求去看看那对卧床不起的母子。
预料之中的事情,魏老爷子并没有拒绝,本来打算指派管家引路的,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长媳忽然站起来,主动提出带路。
“也好。”魏老爷子点头,“那就劳烦贤侄了。”
蓝翼淡淡点个头,跟在那个快成寡妇的年轻女人身后走了。
魏老爷子是个相当传统的人,给自己唯一的儿子选的自然也是门当户对的媳妇。
长媳叫卓虞,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出自货真价实的书香门第,父亲是大学校长,一家子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不少亲戚都供职教育部门。
丈夫久病,这个本来相貌清秀的年轻女人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沉寂,非常削瘦,一条长裙穿在身上,束起的腰部几乎像根快要折断的花枝,皮肤也苍白到病态。
卓虞沉默地走在前面,似乎有些局促,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蓝翼,脸上努力露出些不太自然的笑容。
为了保住母子俩,主要是儿子的命,魏家主楼的一侧几乎被改造成了小型的医院,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让蓝翼皱了皱眉头。
方便起见,母子俩的病房都在一楼,就在相邻的两间房间里,特聘了医生和护工照顾着。
卓虞停步在门口,有些紧张地双手交握,小声和蓝翼说了下情况,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蓝翼分别走进那两间病房。
蓝翼的速度很快,都是随意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
母子俩都躺在一堆管子和机器中间,全部都瘦的只剩皮包骨,眼下浮肿青黑,身体时不时的抽搐,与其说是病重昏迷,倒不如说是被梦魇了,困在一个恐怖的噩梦中醒不过来。
看一眼不过是为了确定,蓝翼心中有数,面色不变地跟着卓虞重新往小会客厅走。
卓虞很内向,似乎想要打听,却努力了几次都没能开口询问。
踩在地毯上,脚步声闷闷地回响着,蓝翼不言不语,卓虞最后也放弃了似的不再试图开口,一路静默地回到了小宴会厅。
见他们回来,魏老爷子浑浊的眼睛微微地亮了起来,“贤侄回来了,不知道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
蓝翼遥遥地给了金老大一个眼神。
金老大笑了笑,往身后的靠背上一靠,意思是一切由他。
蓝翼满意地点头,对上魏老爷子和那两个女人紧张急切的目光,没什么感情地开口:“尊夫人和令郎都已入膏肓,非药石可救,方便的话,我需要到处看看。”
魏老爷子听了脸色一暗,又咳嗽了一阵,挥开急忙上前帮他顺气的女儿,喘着气对蓝翼点头,“应该的,金老板和贤侄随意,老夫体力不支,让小女她们代为招待,两位自便。”
金老大风度翩翩地起身,“老先生先去休息吧,我跟我这后辈都是实在人,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不会推辞,老先生放心。”
语气简直诚恳可信。
魏老爷子硬撑着客气了两句,被看护推着走了。
老爷子一离开,魏小姐和卓虞两条淡淡的影子立刻清晰了起来。
在魏老爷子面前温顺沉默的魏小姐神情矜持,客气地问他们需要到哪里,她可以引路。
“天气不错,久闻魏家的花园非常可爱,不知道有没有荣幸欣赏一番。”金老大问的彬彬有礼。
蓝翼心中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一直打着主意呢吧,不然怎么连人家什么地方好看都打听明白了。
魏家的花园子修建很久了,最初只有一畦野梅花,后来魏家圈了这地方建园子,那畦梅花也没有被铲掉,反而成了一景,甚至魏家这位小姐的名字就叫雪梅。
季节不对,雪中梅林是看不到了,不过大片大片的虞美人倒是开得很美。
园子很大,顺着景观路往深处走,越发人迹杳然,只有风吹花木的和园中鸟虫的声音。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