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殿动乱的人,殉驾二字方出,卫淑妃便尖叫着晕倒了,其后便是解了禁足的徐贵妃,带着众宫妃又乖乖跪好在殿中,无人再敢多言一句。
“殿下,不能够啊!”
紧接着汾阳王妃也痛嚎着晕过去了。
大卫胤帝十九年,九月初六,时值初秋。胤帝圣驾大行,帝遗诏嘱储君八公主卫明贞继位,新帝有旨,举国丧孝一载为期,国葬而后方行登基大典。
胤帝是久病多年,直到年初就曾招来礼部尚书下过口谕“朕预知久不存世,卿可私备大行之事”,大抵怕是早就料到就是这一年了,以至于如今驾崩了,礼部准备起来也没一分紧急,便将奉天殿布置好了。
护国寺的六百六十八位僧人共同诵经已是三个时辰了,而白萝也带领众妃跪在殿中多时,皇亲国戚朝野百官俱是跪在奉天殿外的广场上,听着礼部侍郎念着胤帝无上生平和新帝诏书。
“殿下,臣妾不想殉驾。”
跪在锦垫上的白萝忽而睁开了眼睛,她如今可是后宫诸妃的领头人,便是曾经执掌凤印多年的徐贵妃,也只能跪在她的下首,可偏偏两人距离比其他人都要近,所以这带着颤音的恳求才低声而出,她就侧首看向了徐贵妃。
多时不见,这位权倾后宫几载的西宫贵妃已经不若当初那般强势凌人了,端丽的眉目间,都写满了疲惫和失意,看向白萝的眼睛也不再是算计和嫉妒,只剩下浓浓的生存希望。
其实也不止徐贵妃如此,在卫淑妃遗体送到偏殿收殓后,一众宫妃都是慌了神,却又无人敢明目张胆。
白萝深知这件事可不是她说了算,从皇帝落气到现在,她就没跟卫明贞碰过面了,依照曾经皇帝下过的密旨,在卫明贞继位后,她就能离开宫廷的,所以……
“贵妃娘娘慎言。”
徐氏以为她是拒绝了,顿时就瘫软了下去,耸着肩头开始落泪,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有宫人从殿外进来,跑到了白萝的身边。
“殿下,方才冷宫贤妃那……”
待宫人悄声禀报完后,大抵明白前因后果的白萝深锁了眉头,其实这么久了,她还是掌握不了这后宫之中的斗争,却又不能疏忽了一条人命,想着现在调不动太医,也只能嘱咐宫人另寻一人前去。
“去东宫让我的师兄琅启过去吧。”
直到很晚了,卫明贞才唤了人将白萝送回东宫去,挑了一批人留下为圣驾守灵,百官也退的差不多了,和着阖宫的诵经声,月色愈发深沉。
白萝回到东宫,便累趴在榻上了,今儿这一天可谓是乱中之乱,而卫明贞似乎还被留在龙殿处理别的事情,换下一身素衣,她才接过宫人递来的枣茶。
“殿下,方才内务殿便将孝服送来了,您可要看看?”
搁下手中的芍花茶盏,白萝便挥了挥手,只说让人去找琅启过来,自己则撑着空了一日的肚子,去了偏殿用晚膳。
一盏茶的功夫,宫人便回来了,可惜却没找到琅启,反倒将腰缠着白丧的顾吉祥引了进来,殊不知白萝更是求之不得,退散了一众闲人,便拉着顾吉祥到了僻静处。
“吉祥哥,你怎么还没出宫呢?”
顾吉祥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忙乎了一日,也累的够呛,被白萝拽着坐在了矮榻上,便笑着说:“殿下招了内阁重臣商议诸事,我便被留下了。”
他政绩卓越,又是难得的三殿状元郎,进入内阁成为重臣是迟早的事情,如今卫明贞独招内阁,他自然能留下了。
白萝明了,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压了一天的事说出来:“之前我让你查后宫的事情时,你可知道那个同州梅妃?就是卫明贞的生母。”
“梅妃?”顾吉祥暗忖片刻,便回道:“倒是查到过她,她是陛下尚为齐王时,便纳下的庶妃,出自同州梅氏大族,有绝色之美名,说来也怪,陛下登基后,她可不止是妃位,一开始被册封的是淑妃。”
淑妃?白萝查过后宫的细册,奈何就是找不到关于梅氏的过多记载,而淑妃这个位份,似乎从来都是卫淑妃占着的,看来十几年前还发生过很多有趣事呀。
“若要追究起来,怕是难了,我也是找了不少老人,才打听到关于高氏那几人,算算时间,梅妃被打入冷宫的时候,正巧是陛下从阮阳回来之后。”
一个梁玉姿,一个高栎棠、如今又多了个梅妃,连带着那个亦是出自阮阳的祥嫔梁宓,白萝直觉这几个人是能联系起来的。
“这么说来,其中必定不尽如我母亲所说那般了。”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卫明贞对皇帝的恨源自哪里?当年梅妃因何被打入冷宫的?身为公主的卫明贞为什么会被送到了同州去?
“嗷,感觉我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她这一声哀嚎直叫顾吉祥笑不起来,一指弹在她的额头上,便沉了声道:“快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卫明贞既然登上帝位,你阿爹应该是要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