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情远不相忘（11）

瞧见的却是杜璟彦眼睛里冒火的盯着她，她做错什么了？刚刚杨清有说什么吗？她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东西吗？

    杨清说：“莹玉也同意呀！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跟你爷爷说一声。明天就请晏殊那孩子到咱们家来吃饭。”

    “什么？为什么请晏殊吃饭？”莹玉连忙拒绝：“奶奶，不用请他吃饭的！”

    杨清笑：“那怎么行？你的终身大事，总该让你爷爷给你好好参考参考才是！”杨清说着起身就走。莹玉不敢阻拦，只能求助似地看向杜璟彦，杜璟彦却不看她，扭头跟韩雪彤说话：“雪彤，我一会要去上班，你来的时候没开车吧？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韩雪彤喜上眉梢：“好！”

    杜璟彦和韩雪彤离开后，莹玉躲在房间里暗自伤心，敲门声将莹玉震醒，莹玉强撑着身子去开门，却见杨清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

    “奶奶，什么事？”莹玉独自面对杨清的时候总觉得害怕。

    杨清说：“奶奶来向你道谦，今天早上不该对你发火，你原谅奶奶吗？”杨清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以这样的态度对莹玉，莹玉诚惶诚恐说：“不不不！我没有怪奶奶。”

    “那，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杨清的声音里没有听出什么，莹玉也没法拒绝，将杨清请进自己的屋里。杨清看看左右叹息：“难为了璟彦，一个大男人整天为你一个女孩操心，连房间布置，穿衣打扮都操心。”

    莹玉听杨清这么说，心里一暖，继而惶恐，杨清对她的态度转变叫她不安。她倒宁愿杨清像以前一样横眉冷对不待见她，那她自动消失，杨清不会找她麻烦，两个人相安无事。

    而现在杨清如主动找她，让她摸不清头脑。

    “你爸爸死的早，你小叔是你爸爸的亲兄弟，对你竭尽全力的照顾，也算对得起你爸爸是不是？”杨清盯着莹玉，凝重的问。

    小叔这样‘照顾’她，当真对得起天上的爸爸吗？莹玉低头不语。

    杨清突然沉声问：“莹玉啊，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吗？你还记得吗？”

    她的话像一记闷雷劈头盖脸的打中莹玉，莹玉后退两步，脑袋空了。

    爸爸！爸爸的死始终是莹玉心中一道不能平复的伤口，是她灵魂深处永远不能忘却的噩梦！

    莹玉仅仅的咬着牙，我进了拳头好不容易才能稳住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可是杨清的话……

    她怎么会忘记自己的爸爸是怎么醒的？

    那天下着大雨，他们一家三口被围追堵截。妈妈开车像开火箭一样的快，爸爸在副驾驶座上抱着她，捂住她的眼睛，一直在说：“莹玉别怕！别怕！”

    可是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噼里啪啦咚咚锵锵的刺耳声音，叫她怎么能不怕？

    她听见妈妈闷哼一声，爸爸叫了一声妈妈，车子颠簸几下便停下，爸爸的手松动，她看见妈妈胸膛上一片红染，她都没来得及叫，爸爸突然抱住他伏在妈妈身上，她被爸爸压的喘不过气，张开嘴大口呼吸的时候，温热的，咸腥的液体流到了嘴里，那气味让她反射性的想吐！

    她吓傻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睛被鲜红的血液灌溉，眼前除了猩红什么都看不到！

    她只有听觉，只听爸爸说：“莹玉，千万不要去找你姨妈！去找爷爷......爷爷不在了还有小叔……”

    后来车门被打开，她听见外面有人在笑：“死了！打死了！一家三口都见红了！”

    “你小子不错嘛！十七岁就这么好的枪法！神枪手啊！”

    “哪里，我还需要多多练习枪法！”

    后来她才明白，妈妈被打死，爸爸用身子为她挡了一枪救了她的命。

    而她被救之后，医生给她清洗眼睛吼，很长的一段时间，她看什么东西都是猩红的，仿佛这个世界都带着腐臭味！

    “怎么？你记起来了吗？”杨清的询问将莹玉从回忆里拉回来，莹玉边后退边摇头：“不！不！我爸爸……我爸爸……”可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爸爸是为了救她死的！

    “不什么？你记得是不是？你爸爸护犊情深，用身体护住你，用他的命换你的命！”杨清步步紧逼，将莹玉逼到墙角却扔不放过她：“莹玉，你是你爸爸生命的延续，你说杜家的骨血是不是？”

    莹玉的泪唰唰的流，杨清趁热打铁：“你小叔也是杜家的骨血，是和你爸爸一脉相承的亲兄弟！是你的长辈，你的亲叔叔，你知道吗？”

    莹玉哭，杨清凄厉的呵斥：“你知道吗？”

    莹玉抽噎着说：“知……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就怕你忘了！”杨清拉着莹玉的胳膊，一双眼睛瞪得比龚琳娜还恐怖，她疾言厉色的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是一个母亲！我也有护犊子的心，我也爱自己的孩子！我也会像你爸爸一样，用自己的命去护着自己的孩子！所以，谁要毁我儿子，我就跟她拼命！你明白吗？”

    莹玉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勉强的点点头。

    杨清狰狞的笑：“所以，不要再靠近你小叔！你要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知道吗？不然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给你个白眼，说你几句不痛不痒的花！我会……直接……给刀子！”

    杨清最后三个字绝对不是骇人听闻，她说的非常非常的严肃认真！她说完松开莹玉，莹玉一下子瘫软在地。

    杨清还是知道了！小叔的谎言没能瞒住的杨清！

    杨清准备出门，但看一眼蹲坐在地的莹玉，终究动了一点恻隐之心：“莹玉，你还年轻，有些事见识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好男人！你是杜家的长孙女，我和你爷爷会给你找个好丈夫的！”

    莹玉像受惊的小猫，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杨清闭上眼睛，一丝隐忍一丝不忍再心中纠缠厮打，半晌她睁开眼睛说：“你看过《雷雨》没有？那可是名著，上面的主角，周萍一家，惨吧？做了坏事存了坏心的人都是会遭天谴报应，败坏伦常的人更是不得好死！我不希望我儿子遭天谴，莹玉你呢？你会眼看着你小叔被毁灭吗？”杨清说完莹玉连头都不敢抬。

    莹玉面色煞白。

    雷雨他怎么可能没有看过？

    周萍和后母繁漪乱、伦，和妹妹四凤相爱，最后四凤在雷雨夜被电击死，周萍自杀，繁漪疯了……

    而她和小叔，继续下去，也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吗？

    或许不会吧！

    可是……

    万一会呢？

    莹玉的眼泪突然流的更凶，怎么能让小叔有那么悲惨的下场？

    还有……今早小叔的表现，是不是证明，小叔已经被奶奶教育过了，明白了乱、伦会遭天谴，所以才那样对她，准备跟她划清界线！又或者是迫于现实的状况，还有她一无是处的样子，厌倦了她。不要她了！

    如果真的这样，或者也是一种解脱，但是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逃的时候抓住她囚禁她，等她看清楚自己的心不想逃跑了，却又抛弃她！

    小叔，好残忍！

    莹玉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难过的哭都发不出声音。小叔小叔，你折磨的莹玉好疼你知道吗？

    毁了你会裂肺撕心，被你抛弃更伤心。

    这两种嗜心的疼，让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杨清伸出手，第一次轻轻的抚摸着莹玉的头发，像平常人家和蔼可亲的亲奶奶一样，语重心长的说：“莹玉啊，不是奶奶不将理，你看咱们家如今就你小叔一个独苗了，你和他在一起只会毁了他。你说是不是？那个正常人会和自己的叔叔相爱？”、

    尽管杨清说着这样的声情并茂、感情丰富，简直是叫人动容愧疚的，但是莹玉依旧没有吭声。

    杨清便拨开莹玉的头发，让她露出眼睛和自己对视，尽量做得温和一点，改变策略再次开口：“莹玉，你爷爷那么疼你，为什么？因为你爸爸早逝，现在，你爷爷就只有你小叔一个儿子。他失去一个儿子后就已经很伤心，你忍心毁了他另外一个儿子？”

    “别的不说，就说你爷爷的身体，那是能受气受打击的吗？”杨清最后一问，带着几分凌厉。

    莹玉连忙摇摇头说：“不，不是！爷爷不能受打击的。”

    杨清满意的点点头：“奶奶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有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你爷爷你小叔，还有你自己，你一定要决绝一点，拒绝你小叔，好不好？”

    莹玉又不吭声，心里揪着疼。叫她怎么能开口答应？叫她怎么能点下这个头？

    杨清见莹玉又不说话，就站起身子自言自语的说：“行，你不答应，让你爷爷知道了心脏病，高血压的一起复发，也不用抢救，我也自杀，我们两个一起下地狱去~！你和杜璟彦，就继续败坏杜家，就让杜璟彦受人唾弃，抬不起头的做人吧！”说着还做出要走的样子。

    这话说的就有些偏激了，但是却把莹玉吓了一跳，连忙拉住杨清，她以为杨清这是要去告诉杜国涛！

    “奶奶你不要！不要告诉爷爷！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我答应！”莹玉说着，声音提高了，但是同时泪流满面。

    杜璟彦开着车送韩雪彤到韩家门外，韩雪彤笑着说：“璟彦，既然来了，进来坐坐吧！”

    杜璟彦摇摇头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就不上去了。”

    韩雪彤见他的语气温和，一副友善的样子但是拒绝，明白他是真的不要进去，就没有再勉强，俯身在杜璟彦的侧脸亲了一下说：“那就再见吧！”

    杜璟彦说：“再见。”

    韩雪彤这才高兴的回了家。

    杜璟彦没有应韩雪彤之邀去韩家坐坐，是因为他还想吊着韩家的那只老狐狸。上次向他逼、宫的事情，韩家老爷子一直不出面道歉做出解释，杜璟彦也就这样不冷不热的对待韩家！甚至生日都没有请韩家的人。

    而韩雪彤的突然到来时意外，她直接从国外回来，没有回韩家。

    杜璟彦也算是瞬时给韩家一个机会。因为要一个长辈跟小辈道歉毕竟拉不下脸，何况那个长辈还并不光明磊落，道歉就是揭自己的短处。韩老爷子是宁愿撕破脸，也不愿意揭自己的短处的。

    杜璟彦开着车直接去杜氏公司，早到的眼睛已经准备了一些东西恭候着他了。

    杜璟彦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燕京给他冲了一杯咖啡，而后，开始汇报这一天的行程。

    杜璟彦眼睛明亮睿智，看起来精神奕奕，但思绪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今天早上小东西那个摸样，咬着牙撅着嘴等着眼睛，看来是真的恼了！

    陆子皓说的攻心术，看来还挺有效。

    小东西会吃醋了，他本该开心，但他的心更疼！

    他最怕她难受，瞧着早上她那委屈又难受的样子，他的心也跟着被揪住！

    但是没有办法，母亲杨清发现了她们的关系，他现在又处于是非的漩涡，不能时时刻刻的都看着她的心情办事！哎，莹玉，在忍耐忍耐......

    “杜少，这就是您一天的行程，您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燕京如是说，杜璟彦才回神，双手捏着钢笔转弄，半晌才问：“燕京，今天早上的报纸你看了没有？”

    燕京点头：“看了！有两家的报纸特别惹人争议！”

    “哪两家呢？”杜璟彦面无表情的看着燕京，燕京却被他这样的神色骇到，他最让人害怕的不是勃然大怒是的怒容，而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时的死寂的神色，像是地狱里出来的修罗无常，让人寒到骨子里，惊惧到骨子里！

    “是《华颖商报》和《都市佳人》！报道的都是杜少生日晏的事，但内容截然不同！华颖报道的是杜少和莹玉的财产纠纷！而都市佳人报道的是……”燕京说着偷偷的看杜璟彦一眼，见他的脸上勾起微笑，便接着说：“报道的是你和韩小姐花园热吻的事……”

    杜璟彦点头：“两家报馆的报道，地确都有抓住人眼球的新文热点。你去忙吧！”

    燕京一阵惊愕，没有想到杜璟彦会这么冷静仿佛置身事外的对待这件事情。但她也不好说什么，拿着文件半晌又说：“还有，杜少，你昨天让我送都市商报的记者佘婉华小姐的首饰我已经订了！”

    “恩！那就送出去吧。”杜璟彦头也不抬的说。

    燕京看着杜璟彦说：“我不是很明白杜少的用意。”

    杜璟彦终于抬起头笑着说：“柳一丹不在，我自然要找别人来挡挡韩雪彤小姐！”

    燕京似乎明了了一般，笑着出去了。

    杜璟彦又看了两个文件，签署了名字之后，拿出手机拨打陆子皓的号码。

    陆子皓接通便笑着喊：“我正想打给你呢！杜少的艳福不浅啊！前些日子刚和影视新星柳一丹曝光恋情，昨天就和韩家淑媛大秀恩爱，火热激吻！真是左右逢源，羡煞旁人呢！”

    杜璟彦不理他的调笑，低沉的声音潺潺：“查查《华颖商报》的幕后黑手是谁。”

    陆子皓玩世不恭：“你不说我也会查，是谁这么没情趣，杜少的风流艳事不去关注，反而把莹玉推上风口浪尖！”

    “查完马上告诉我！”杜璟彦冷冰冰的说。

    陆子皓答非所问的更加八卦的问：“戏子对小姐，璟彦，你说柳一丹和韩雪彤为了你打起来，谁会赢？谁会伤？谁会让你心疼？”

    杜璟彦不回答，准备挂断电话，却听陆子皓一声叹息：“我想，无论谁赢谁痛不都不会在意！你在意的是你的莹玉安然。可是你这样，莹玉就不会伤心了吗？”

    杜璟彦没说话，还是挂了电话。

    你这样莹玉就不会伤心了吗？

    杜璟彦揉揉自己的眉心，突然站起身出了总裁室。燕京惊愕的说：“杜少，和晏氏的洽谈是一个小时之后！您这么早就出来…...”

    “你准备好材料，一个小时后我直接去‘帝皇’找你。”交代完，杜璟彦就出了公司。

    杜璟彦驱车回家，在繁华的路段突然看到有大型超市，蓦然想起一件事，便调转车头到超市附近，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进去，买了一包红糖。

    营业员带着訚訚的笑，目光奇特又晶莹的看着他，杜璟彦低头，长这么大，能让他羞于见人的事，大概只此一件了！

    回到杜家，正在客厅看肥皂剧的杨清疑惑的问：“你怎么回来了？”

    杜璟彦说：“我今天有个洽谈会，有个文件忘记带了，我回来取。”

    杨清说：“打个电话叫家里的司机给你送不就得了？”

    杜璟彦笑：“妈，我不喜欢别人进我房间！何况我的文件是商业机密。你看电视吧！我忙我的！”他说这要上楼。

    杨清却站起身在他身后喊：“璟彦！”

    杜璟彦转身：“还有事吗？妈。”

    杨清笑：“儿子，这两天妈迷上一部话剧，《雷雨》你知道吗？有时间陪妈看看吧！那么好的名著改编的！对了，我已经跟莹玉说了！估计她也会喜欢的！”

    “妈！你……你对莹玉做了什么？”杜璟彦有些恼怒惊慌又恨无奈，可他什么都说不出！面前站着的是他的母亲！亲生母亲！

    杨清冷声：“我什么也没有对她做！只是讲道理给她听！璟彦……”杜璟彦却不听杨清再说什么话，转身快速上楼奔向莹玉的房间。

    彼时莹玉正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咬着牙，浑身冒虚汗。

    杜璟彦进门见莹玉这样，心有以下忘记了跳动，震撼中的雪豹，迅速进入房间抱起莹玉：“莹玉，你怎么了？”

    莹玉额头细密的一层汗珠，咬紧牙关：“小……小叔……我肚子疼！”莹玉说着将脸别过去。每次大姨妈来的那几天她都会疼的死去活来。

    春婶说是因为她年纪还小，所以疼的特别厉害！而她年纪小，月经还不规律，隔好几个月才有一次。所以每次月经的时候疼的异常厉害！这次距上次也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吧！

    杜璟彦抱着莹玉将她放到床上，转身要走却被莹玉拉住：“小叔！”莹玉紧张的叫，上下牙都在颤抖着打架：“小叔……我知道，你会离开我的！我知道你会和别人结婚的！”说话间哽咽起来。

    “可是，等我肚子不疼了，你再离开好不好？不要把所有的疼，都加在一起让我同时承受！慢慢来，好不好？我好疼……受不了的疼！”莹玉说着声音里又带了哭腔，她控制不住自己！

    那种绝望的心境在心里蔓延，让她痛，彻骨的痛！让她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