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杨清和望月都没怎么见面。杨清刚收了弟子,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苏铭筋骨底子不好,习武天赋也不那么好,唯一称得上好的,就是他对习剑的悟性了。幸而他有个认真负责的好师父,杨清。
杨清的性格,属于对待与己无关的人、非常的宽容、不放在心上;对待与自己有确切关系的自己人、非常的耐心、细心。
收了苏铭做徒弟后,杨清就在帮苏铭重塑筋骨。翻阅古籍,请教诸位师兄师姐,往返藏书阁——苏铭每天晚上都要在杨清那里,泡药浴,并由杨清为他一遍遍冲洗穴道,打开气血。
如此不到一月,苏铭苏少年神清气爽。润如玉,凉如剑,眉心血红,姿容秀明,貌美程度更上一个台阶。
杨清不光帮苏铭重新打磨筋骨,还为他系统地重塑武学世界。
往日在外门教授弟子武功,因为个人的休息进度不一样,长老们采取的都是大而广的指点方式,细节处,请自行顿悟。顿悟的好的,进内门;顿悟的不好的,一辈子在外门打转吧。苏铭进了内门,做了杨清弟子,杨清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苏铭对师父的敬仰,更上了一层台阶——
其实他已经十五了。他选杨清做师父,还有点小心思。就是虽然杨清年轻些,但杨清的好处是没有收过弟子,脾气也是公认的好。苏铭觉得如果自己能拜入杨清门下,师父本就是脾气好的人,再加上只有自己一个弟子,即使自己其他方面可能差一些,师父也会用功教授自己。
苏铭却没想到,他师父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尽一个月的时间,帮他把筋骨重塑后,师父又在研究剑谱,大有为了他这个弟子、亲身研究剑术的样子。
苏铭有些惭愧,心想:我自入云门,一切皆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并没有人真正宽待于我。原以为进了内门,和在外门时,也差不了多少。我没想到,我耍了小心思选的师父,师父却对我这么用心。我何德何能?日后定要万分孝敬师父,绝不能辜负师父的厚爱。
于是,苏铭也想帮一帮杨清。师徒间不用言说的规矩,本来就是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役。杨清被掌门交了一大堆事务后,也会将一些交给苏铭去做。意外地发现苏铭性格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做事倒是很利落。
几桩差事完成得漂漂亮亮,风采一时之间直逼内门大弟子江岩。幸好江岩性子温软不在意这些,也幸而苏铭沉默寡言不卑不亢,两人之间没有生出什么龃龉来。
让上面观察这一辈弟子的长老们纷纷点头,笑言,“杨师弟收的这个弟子,虽然年纪大了点,行事却是不错,很有分寸。日后成长起来,也能独当一面,壮大我云门了。”
“是极。江岩性子毕竟软,身为门派大师兄,虽得人喜欢,然到底旁人的恭顺不足。等苏铭再磨练磨练,这两人在外性子互补,我们才能真正放心啊。”
“杨师弟会选徒弟啊。”
日子一日日往后走。
日复一日中,随着武学的心思专注,随着日常事务的繁琐,苏铭本来就对望月没多少的小心思,就这么淡了下去。他聪明机敏,虽少言少语,却能看出师父和杨师妹之间那点儿不一样。一边自己这边淡了心思,一边替师父提心吊胆——师父怎么敢和自己的师侄产生这种不可告人的感情呢?!
他师父如谪仙人一般,风采气度皆是上好。人还年轻,武学在长老中已是前列。假以时日,成就更为不凡。他师父待他还很好,每天给他指点武功,每晚要他在自己面前打坐调息……从无一日中断。
这么好的一个人,身上一点儿污点都没有。唯一的污点,就是和自己的师侄牵扯不清啊!
苏铭好几次想劝自己的师父,和杨师妹断了吧。杨师妹是很可爱,他也喜欢过。但他想劝师父跟杨师妹断了,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师父在云门的前程考虑。云门虽然对弟子宽容,采取放任式养法。但这种乱-伦的事,名门正派这边,不管过多少年,都是受人唾弃的!
苏铭绝不想看到他那云中君一般温雅无双的师父,有朝一日,被天下人唾弃。
他师父就该高高在上,万尘不染。他师父就不该落入尘埃,被小人践-踏。
苏铭无数次想开口劝师父,然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因为师父很忙,既要忙云门和魔教合作的事,又要指导他的剑术。在师父收他做弟子前,苏铭常能看到师父悠悠然,或坐在山中亭间出神,或在山水之旁指点弟子所学,永远闲适安然的模样。但是现在,师父早已经不教外门弟子武功了,每天忙得很。
苏铭想劝师父,连个切入口都没有——他自从拜师后,已经很久没见过杨师妹了。
杨师妹从来没来过师父这边。
苏铭也试图去找过杨师妹,想示意杨师妹为了师父的前程,远离师父。然杨师妹似乎也很忙,几乎每天的时间都放到了藏书阁中,连习武堂都很少去了。堵了几次没堵到人后,苏铭便放弃了杨师妹那边。
杨清这里的院落,苏铭现在是常客。院中清寂,除了每日晨扫的弟子,空无一人,打水泡茶这样的事,以前是杨清做,现在是苏铭做。
杨清的日常生活,特别的寡淡。他的屋中,也只有他一个人住的痕迹。
望月没有来过。
杨清清心寡欲。
好像生活中,除了苏铭这个弟子,也没有别的事了。
沈长老来过好多次,跟杨清拉拉杂杂试探很多,都被杨清挡了回去。有段时间,沈长老几乎天天过来做客,还私下问苏铭——“你师父这里,没有别的女弟子来过?”
苏铭作不解,“我师父好像只有我一个徒弟吧?”忧心忡忡问沈长老,“莫非我师父要收别的弟子?师伯您是不是听我师父说起过什么?他对我不满意吗?”
苏少年少言少语,然情真意切,目光澄净。沈长老从这个少年的面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出,只能拍拍他的肩安慰一番,如此便摇头叹气地走了。
沈长老一开始来的勤,后来大约什么都没发现,就来的不勤了,改成隔三差五地抽查。
也是可爱。
实则,杨清和望月,也确实各有忙碌之事。最开始两人意外在藏书阁中碰面那次,望月就支吾了一下,“接下来一两个月,我可能会有些事,没时间天天去你那里,你多多担待。”
杨清笑答,“接下来一两个月,我可能也有些事,也没时间天天去你那里,你多多担待。”
两人达成共识,都轻松很多。
各去忙各的事,不扰对方清净。
等到了十一月份中旬,杨清的忙碌,才告了一段落。林长老从西南那边传回的消息、云门和几大门派的接触、魔教的态度、魔门的抵触和惊恐,都步入了一个不再让人手忙脚乱无从应对的阶段。
在经过两个月的试探后,各方都心中有了数,知道了对方的底细,就是水磨功夫了。
十月中,云门帮魔教灭了流月宗后,魔教那边,和云门这边的情报网合二为一。不仅是为本派提供消息,也开始向需要的人贩卖消息。一月成效,拿回来的账本,让云门掌门笑逐颜开,更是坚定就这么走下去的决心。
而旁的三大门派,一看云门现在的状态,都有点眼热。听说云门和魔教,还在商量着准备打通通往西域的商路,利益共享……魔教的有钱程度,正道这边都略有耳闻。
昔年原映星父亲在世时,与正道合作,与朝廷合作,打开了不少途径。虽后来,这些途径随着原映星父亲的死亡而被掩入尘土,但魔教想重新挖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魔教人数多,然大部分教徒都是普通百姓,只有些修身养性的傍身武功。人数多,却不成气候。财政大权,有钱的人,一直是魔教的高层。高层瓜分,每人获益,就很多了。
正道这边的门派,却不像魔教那样广撒网、不劳而获。永远在缺银子、缺钱。每年向武林盟要钱,武林盟背靠朝廷,朝廷却也不是钱多的生锈。门派自己运营,经营得好的,武功不咋地;武功很高的,又清高地不肯去弯下腰赚钱。
魔教现在这么插手一脚进来,动心的门派,绝不是一两个。
然大家都还在玩矜持,等魔教一请再请。
呃……大家没有等来魔教的一请再请,因魔教那边又出了问题。
听说魔教现在要洗白,虽然不认同的人很多,但行走江湖,确实很少见魔教人打杀的影子了。已经太平了一个月,听说云门和魔教的弟子,都被派去和其他魔门争地盘、多利益去了。
于是几个门派弟子出门时,长老们的吩咐,不再像以前那么慎重又慎重。
倒霉催的事,正赶上碧落谷。
碧落谷某山弟子出行,与魔教人遭遇。原来碧落谷弟子打算各走一边、不和魔教人打交道,谁料到对方突然冲了出来,杀碧落谷一个措手不及。最后回去的,只剩下了三四个弟子。弟子向长辈哭诉,碧落谷怒发冲冠,谷主气得手都在发抖,“好好好!好一个魔教!还说要与我山谷和解,却是这么个和解法!我碧落谷和它魔教,势不两立!”
碧落谷通过武林盟的面,向魔教发出了追杀令,宣告碧落谷和魔教势不两立的立场。
此令一出,天下大惊,口水全都喷向云门了——你云门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已经跟魔教同流合污了?为什么魔教人还敢杀我正道的人?!你们云门是不是包藏祸心?!
被一群门派上门指责,云门掌门焦头烂额,连忙写信给在西南的林长老,当然,也送了一封信给原映星。
以前双方通信不便,现在情报网合并后,云掌门很快收到了原映星的回复。
原教主的说法云淡风轻:淡定。莫急。容我解决此事。
风掌门:……?
把信翻来覆去地看,还是只有这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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