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然,传闻除此之外,还存在十有一的魂之徒。
他们既不是长寿之人,亦不是夭折之人,同样不是本能长生却意外身死之人,因为他们从出生之始便通生死、连阴阳,亦活亦亡,方生方死。
而这一类人,一般而言只能有两个身份——天师,或是祭品。
蕴藏在魂之徒身上的巨大力量,是无论鬼怪还是人类都所垂涎的,倘若运用不善要么就是鬼怪反噬、要么就是用作他人嫁衣,而苏维相信,那个被活剐的女人是属于后者。
当年易城杀降后闹鬼之说绝对不是三人成虎、人云亦云的谣传,所谓杀降者不详,从古至今杀降都不是一件十分吉利的事情。杀害已经放弃抵抗的士兵一向被人视为不仁,冥冥之中,自有果报,故而杀降者少有善终。而且,哪怕是普通的战争,因大量的死伤也会产生出惊人的怨气,所以人们往往会在战争结束后在战场上做法来超度亡灵。
那么,李老爷诱杀清廷将领势必会让那些士兵心生怨气,死后化为怨鬼也是自然。而大量的亡魂集聚于一地之时,会改变当地的风水格局,使之变为凶地。而杀降之地本就是八门之中的惊门之位,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后天的凶地与先天的凶门相结合,可谓凶险异常。
所以这种时候,就需要天师进行设阵来束缚凶气了。
而设阵的方法虽然数不胜数,牵扯的派别也是多如牛毛,但是总体来言便离不开阴阳二字。阳法倒还好说,便是引阳气来与鬼魂的阴气结合,阴阳二气彼此摩擦碰撞,最终相互抵消,达到净化的目的,但是要是采用阴法的话,那就需要另一样东西了——
人牲。
以活人为祭品,通过各种惨绝人寰的手段使之满怀怨恨而死,这样的人一旦死后便会立即成为厉鬼,设阵的天师再通过法术将人牲身上的戾气引到阴气之上,这至阴至邪的两气彼此融合又相互冲击,让整个阵法得以完成。
这即是所谓的以毒攻毒、以阴治阴,只是手段狠辣,往往不能为世人所容忍,但是由于这种方法相较于平衡阴阳二气起来十分简单并且快捷,所以仍然流传于世。
而想要让人牲死后化为恶鬼,最常见的做法便是虿盆、凌迟,因为这两种死亡不仅痛苦异常,过程还十分漫长,可以让人牲慢慢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又有什么比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肉一点一点地脱落下来、或是被毒虫咬噬更加让人绝望的呢?
而从发现的桡骨看来,上面整齐平面应该正是由于用刀划下而留下来的,而尸骨变软是在埋入土壤之后,这就说明这些刮伤是在活着的时候直接把整块肉连着骨头一起削下来而产生的。
结合原本闹鬼,但是李老爷修建李府后便平安无事的杀降之地来看,李老爷应该是在修建李府的同时让人设阵作法、镇压怨灵。
恐怕赵明一和李府的梁子就是因为这个结下的。
等到苏维把事情所有的头绪都理清楚的时候,天已经灰蒙蒙地亮了起来,眼角的余光瞥到浑身不自在的三姨太,苏维轻轻一笑,冲着女人勾了勾手指,“替我办件事。”
青年在女人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女人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而此时门外也恰好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和少女清脆的嗓音:“均少爷,你醒了吗?老爷派人来接你了。”
苏维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整理整理了衣服便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去了。
看来哪怕熬过了昨夜,过了这么几个时辰,李老爷还是放心不下自己这个不安定因素。
不过,青年用手指轻轻拢了拢头上的黑发,神色怡然——
兵贵神速,李老爷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那么想要再来做什么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苏维一只脚才刚刚踏进门槛,迎面一个黑影就掺着劲风而来,噌地一下划过了苏维的面庞落到了外边的地面上,发出啪地一声声响。
“爹,你怎么能把楼均送走呢!”
李玄生气地拍着桌子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过于气愤而使他那原本苍白的皮肤上出现了一片极其不正常的潮红,楼瑾在一旁小心拍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时不时还轻声劝上几句,而男人眼神一横,顿时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苏维,身形一顿,立马拍开了楼瑾往青年走去。
“刚刚没砸到你吧?”
李玄担心地问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背后眼色一变的楼瑾和一直阴沉着脸的李家夫妇。
苏维摇了摇头,悄无声息地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越过他往李老爷走去,恭声道:“老爷、夫人。”
李夫人嗯了一声,废话也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道:“楼均啊,把你送走这也不能怪老爷啊。谁叫你驱鬼弄得整个易城人尽皆知,现在被人找上门来了,老爷也为难的很啊!”
李夫人一副悲痛欲绝、纠结无比的样子说着,还拿出手绢来擦了擦眼泪,眼底却根本藏不住得意的笑意。
本来昨天夜里翻来覆去还在担心这小子会弄出些什么幺蛾子出来,结果天才刚亮,大帅府就来人了,说什么大帅的小儿子被厉鬼缠身了,求李少夫人去走一趟。
李夫人这下可是笑开花了,谁都知道大帅这人暴虐残忍,稍有不如意便会大发雷霆,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所谓的道士和尚因为没能治好他宝贝儿子被拖出去活活打死了,弄得跟这些旁门左道沾一点边的人那是一个人心惶惶,纷纷跑到了易城来避难,现在大帅来请楼均,看来这小子也是凶多吉少。
她就不信了,要是这小子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会混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
李老爷嫌弃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忍不住摇了摇头,但是面上还是平静地开口道:“大帅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违抗,为了易城,你只能委屈这一回了。”
李老爷这话一出,李玄的心算是凉了半截。难道因为大帅的命令没有办法违抗,就要拿楼均的命不当数吗?这算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事用一句委屈一回就这么轻轻给揭过去了?退一万步讲,楼均在李家受的委屈难道还少吗?
他心中万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李家夫妇是他的生身父母,他还能怎么样?
就在满屋子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各有各的心思却又都不敢说出来的时候,站在屋子里的青年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风轻云淡地开口道:“没问题,老爷夫人,李家待我不薄,我怎么会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呢?”
说着,他有意无意朝李夫人头去一眼意味深长的眼神,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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