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朦朦亮,我早早地醒来,看着白光从屋顶毛草缝中照射进来。我看看四周,三位还没有叫一声的哥哥都在沉沉地睡觉,他们横七坚八地躺在旁边的一张地席上,姿态各异,牛蛙爬着,双腿弯曲真像一支青蛙。牛羊四仰八叉睡出一个大大的八字。牛蛋侧身而卧,睡得是那么香那么甜。我轻手轻脚地起床,走出户外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地方呀?一往无际的山峦看不见一棵大树,山连着山,沟壑纵横,看不见一草一木,到处是枯黄的杂草和矮矮的树丫。回头看看身后的房子,是那样矮小,几乎高我两个人头,房顶上的毛草有一处被风吹得翻起,几扎毛草随风飘动,最后一根根朝远方飘落,不知落在何方。就像我自己一样,飘落在无人知晓的这荒凉的山地。完蛋了,全完蛋了。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深感自己的任性与冲动,将自己送到一个好似地狱的边缘。我真天空中望去,想寻找一只小鸟托它捎上我心中的呼救,带给无边哥哥,不,带给妈妈,让她来救我。可是,小鸟在哪儿?天空除了飘浮的云朵,自由自在地游戈,没有任何飞鸟。我看着白白的云朵,它们不时地变幻形态,在天空中自由舒展,是那样快乐,不时有云朵向我头顶上飘来,我伸手去摘,却总是摘不到,好像总差那么一点点。为什么摘不到去朵呢?它不就在我的头顶上吗?再看看天空是那样蓝,蓝得像大海一样清澈透明。我被这蓝色和天空和美丽的雪白的云朵吸引,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它们在我的小小头顶上盘旋。突然一阵凉风吹来,我浑身如冰津回过神来。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想出的计划:逃跑。我急忙四处搜索水泥大道,眼前的一条土路就在自己脚下,我看看屋子的门紧闭,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向这条或许让我逃脱的唯一一条生路。
站住!一个粗粗的声音从屋前草堆里发出。我停止了一会儿,在犹豫与逃跑中停留一会儿,就拔腿飞跑进来。
站住!后面的人从草棚中跑出,在后面追赶。
不看。快跑。我命令自己加快速度前跑去。我知道后面追赶我的是牛蛙的爸爸,他一边跑一边喊:你跑不出去的,都是山路,十几里没有村庄。你会被野兽吃掉的。回来,快回来。
我回头看看,仍然趄前跑去。我完全没有想那么后果,只觉得自己要逃跑,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找妈妈,世界上没有妈妈最爱我的,她不见我,一定会哭瞎眼睛。不,她已经不要我了,她有了小弟弟,她不会疼我了。还上回去找无边哥哥,他一定在那个巷子里等着我。
牛蛙爸爸的喊声,惊醒了全家。牛蛙他们兄弟三人光着脚丫从四个方向向我包抄,他妈妈也抄近路向我合围过来。她大声叫着:小丫,快站住,你不认得路的。先回家,我们再商量帮你找爸爸,行吗?来,快跟我回家。我看着他们迅速将我合围,仍然从四个方向冲击,最后被牛蛙紧出现紧紧抱住。他抱住我大声叫起来:我抱住我媳妇啦,我抱住我媳妇啦。放开,放开我。我不是你媳妇。牛蛙爸冲到我面前举起手,朝我的脸上拍,掌风呼啸撩起我零乱的头发。不要打!不许打我媳妇。前声是牛蛙妈妈的声音,她冲过来用头护着我的脸,只听到“叭”一声响,牛蛙妈妈趴地上,地上的灰尘冲。妈,妈。牛蛙他们齐声喊。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惊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迅速拉起牛蛙妈妈,扶着她一起朝家中走去。就怪你。牛羊在后面对我吼叫。你跑什么跑?我要回家。我哭喊。这就是你的家啊!牛蛋停止扶妈妈,走到我身边:妹妹,别想跑了。我都跑了十七年,也没跑出去。这四周都是山,看不到边的。牛羊拉着我的手,我挣脱着不想往回走。走哇。他边说边拉着我一步一步往回走动。我完全知道这个地方没有车经过,四处只是羊肠小道。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在心中问过无数边。我开始默默等待机会,只要有机会,我还会逃跑的。我在心中说。
回到家,牛蛙爸爸指头我的头吼叫:你再跑,再跑我就打断你的腿。我战战兢兢看着暴跳如雷的他,吓得直往掉蛋妈妈怀里钻。牛蛋妈妈气愤地说:你嚷什么?看把她吓的。当初我来时不也是一样吗?谁不想逃跑。你这是个家吗?比中原的牛棚还不,谁愿意在这儿呆啊。她说着将我抱在怀里,拍打着我衣服上的灰尘。她拍打我的背带裤的一个补丁上,她的手突然停止。她摸着补丁说:怎么这么硬啊?她以摸第二个补丁,不还是这么硬。你妈妈用什么补的,硬硬的像有什么东西。她将我从腿上放下,轻声说:来,快把衣服脱下来看看。不,不脱。我后退回答很坚决。为什么不脱呢?这么脏,都看不见颜色了。我妈妈说要一直穿上不脱。她笑了起来:是吗?你妈妈就不想想这穿下去多脏啊?快脱下来,洗干净再穿。牛蛙拉起我的手说。不嘛,就不脱。我妈妈说这补丁有黄金,会救我命的。哦。牛蛙他爸妈想到看着,吃惊起来。那就脱下来我们看看黄金是什么?牛羊说着将我的背带拉下。我推他一掌,将他推倒在地。他爬起来,举起拳头:找打啊。你敢打。他妈妈站起身来指头他们四个人一具字地数着说:看,你们以后谁敢动个指头,我就将谁砍去五个指头。她说完拉着牛蛙爸走进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