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衣服,到了北边未必合意。婶娘就多事,寻了你三叔未上身的衣服使人改了几件给你们兄弟。不仅宝哥有,琴哥也有。琴哥要是不要,就是嫌弃你三叔、三婶娘了。”说罢,使婢子捧上一件衣裳。
南边温度虽不如北边酷寒,可南边湿冷,屋子里只有炭盆,家常穿戴衣服都是直毛皮子与丝绵,衣服都是厚实保暖;京城外头虽寒冷,可屋子里都有地龙与火墙,反而温暖如春,穿不住厚衣裳。
三太太给沈瑞预备了一箱子的衣服,因晓得他出孝后已经是冬曰,冬天衣裳预备得尤其齐全。
可嗣子之事没议定,众族侄面前,三太太也不好厚此薄彼,就想起这么个主意来。使人连夜将三老爷的衣裳改了几件,打算分送沈家诸子,这样沈瑞的衣服送过去,也就不惹眼。
长者赐,沈琴自是躬身谢了。
沈宝虽被三老爷拦着,没有下炕,可依是挪了三老爷下首位置给沈琴。
沈琴这才留意到,三老爷家常衣裳也是妆花绒儒衫,且款式颇为宽松。怪不得改了后,沈宝那肉墩子似的身子也能穿的。
再细看三房这上房稍间,看似收拾得简单,可多宝格上摆着宝石花盆景,桌子上立着双面绣炕屏,色色都透出不凡来。
三太太打扮虽素淡,并未穿金戴银,可头上别的两支珠钗,珠子足有莲子大。就是三太太身边侍婢,都是绫罗上身,收拾得不俗。
沈琴看着旁边沈宝,不知当不当欢喜。
或许在二房三小房头中三老爷这房这弱,三老爷自己只是举人功名,三太太的娘家也不过是读书人家,可同沈家七、八房来比,三老爷这里也是强出许多。
要是沈宝能入嗣三房,终是好事。
只是唯一的不好,就是三老爷同大老爷、二老爷相比,年纪太轻,谁晓得以后会不会有亲生儿女。若是做嗣子做到一半,下边再添了小兄弟,那可是两面没着落。
沈宝哪里想到沈琴会想这么多,正是乐呵呵地与三老爷讨论某种书画技法。
实没想到,三老爷最擅长的竟然是美人图。
二房三兄弟中,二老爷长得最好,大老爷最有威仪,三老爷反而相貌略寻常些。
不过从三太太花容绮貌,还有这满屋俏丽侍婢,就晓得三老爷是个好颜色的。只是此好色非彼好色,否则夫妻两也不会如此恩爱,一个侍宠都没有纳。
三老爷虽爱沈宝之才,可显然看不得沈宝这肉墩墩身材。
等到婢子上来摆饭,三老爷便吩咐将其中两代素菜都摆在沈宝跟前。
沈宝看着眼前的芝麻菠菜还有鸡蛋青瓜片,只觉得胃口大开。冬曰里青菜少,松江即便比京城好些,也不过是白菘、小油菜之类。
北上这一路,他们更是发现青菜难觅,一路鸡鸭鱼肉下来,大家早倒了胃口。
到了京城这两顿,每餐虽也能见得新鲜绿菜,可众目睽睽之下,沈宝也不好往远处夹菜。
只是如今都摆在自己跟前,沈宝欢喜之余,又有些不安:“谢谢三叔,不用尽放侄儿跟前。”
三老爷轻哼一声道:“你当我是疼你?我这是要饿你呢。好好的孩子,眉眼也清俊,都被一堆肥肉给掩了。要不然是我眼力好,还真瞧不出你本来模样。”
沈宝闻言,不由苦了脸:“三叔,侄儿打小就这么胖了……并非饮食之故……”
三老爷扬眉道:“不管你是怎么胖起来的,眼下都要先瘦下去。以后举业也好,做名士也罢,都不能这般模样。即便你有十分才气,只这憨愚样子出去,旁人也是不认。”
沈琴在旁,现下好奇:“三叔,宝哥这不是本来模样么?”
他与沈宝同庚,自打他记事起,沈宝就是这肉圆子模样。
三老爷面露得色:“只有我这眼力,方能瞧出宝哥瘦下来模样。”说到这里,倒是并不急着抬筷子,吩咐旁边侍婢道:“去书房取了我刚才绘的小像来。”
婢子应声而去,没一会儿捧了一画卷回来。
沈宝面露腼腆,三老爷已经打开画卷,给沈琴看。
三太太也生出几分好奇,探过身来瞧,却是不由怔住。
“这……这不是二哥么……”沈琴瞪大眼睛,惊诧道。
这话一说,三老爷不由好奇道:“哥?哪一房的子弟,正同画中人相似么?”
沈琴方才脱口而出后,便开始后悔。
不过三老爷既问了,他只能回道:“哪一房都不是……是二房曾伯祖父当年出妇子之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