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还不以为然。僧道之流信口胡诌,哪里就信得?自家公公也是两榜进士,并不是无知妇人,怎么也信起这些胡话?
直到数年后,孙氏已嫁,孙太爷故去,灵柩送到京城,三太爷哭的险死过去。孙家太爷,是横死在外,正应了当年大和尚的话。
三太爷悲痛不已,就是徐氏同沈沧心里都不安生。
孙太爷早年本移居京城养老,若非沈家毁婚,也不会再次南下,这因果委实是说不清。
连沈沧夫妇都隐有愧疚,何况三太爷?
三太爷料理完孙太爷后世,大病一场,从夏拖到入冬,一场风寒就谢世了。
孙氏知晓大和尚当年那段话,从她后来往京城的信中,也能看出她晓得孙太爷的真正死因。就是从那时,孙氏开始信上释教,常年在寺院里布施供奉。
孙氏做尽善事,布施四房,前些年应是为已故孙太爷积功德,好使孙太爷洗清宿怨早入轮回;后十来年当时为了沈瑞平安。
沈瑞是孙太爷外孙,即便不是同姓,也是孙太爷血脉后人。孙氏彼时,父母兄弟具无,成亲十多年才得了独子,可有大和尚那些话在前,诚惶诚恐之心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徐氏不禁有叹了一口气。
要是三年前沈瑞没有熬过去,孙太爷血脉可不是就此断绝?
孙氏虽玲珑心肠,处处都想到,可只这一个疏漏,就差点送断了沈瑞小命。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孩子即便不亲近自己,可眼眸清正,言语谦和,当是个好孩子……
五房内院,上房次间。
看着铺陈了一桌子绫罗,沈瑞无奈道:“婶娘,何必如此劳师动众?离换季还有好几个月,等到了京城再找人缝制便是。”
郭氏摇头道:“以后缝制是以后的,总要先预备些,到时换洗也便宜……”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世人都长了势利眼,敬人先敬衣即便你去的是族中长辈家,有族伯、族伯母看顾,到时也会使人为你们裁剪新衣,并不少了你们穿戴。可你们就算带了金银傍身,在侍郎府执事下人眼中,你们依旧吃穿都用着侍郎府,说不得心中就将你们看成是打秋风的穷亲戚,看轻慢待。”
“春秋夹衫,昨晚开始已经叫针线房缝制……夏衣料子家中库房没有,早上才去绸缎庄寻了来,你挑两匹可心颜色。只剩下半曰功夫,怕是缝制不了几套。我叫人将你三哥今年春衫夏衣找了几套出来,都是没上过身的,也按照瑞哥身量吩咐人改了几套,混在一处,连带着这两天赶制的,也能装满两衣箱。冬衣那里,幸好有之前添的,应也能装两衣箱,四箱衣裳差不多够一时换洗了。”
郭氏并不是多话的姓子,可此时絮絮叨叨,为沈瑞尽数想到。
沈瑞虽觉男人出门只衣服就带着四箱太麻烦,可在郭氏拳拳慈心下,拒绝得话实说不出口,便道:“不过是应景,时间这么赶,没必要裁新的,三哥像我这么大时的旧衣挑几套就是,倒是累的婶娘费心。”
郭氏听了,莞尔一笑:“你三哥当年的衣裳我都替他收着,可他早年爱艳色,四季衣裳多是大红的。瑞哥若是肯上身,婶子立时叫人去翻来”
沈瑞闻言,忙摆手道:“还是不劳烦婶娘了。”
穿上一身红衫,挂个金项圈,打扮得跟大阿福似的,怎么看怎么傻。沈全如今温文儒雅模样,倒是使人忘了小时福娃模样。
虽说爱穿红的童子少年不少,可能像沈那样不显土气的,还真没有几个。
针线房妈妈在旁立等着,待沈瑞指了两匹淡素料子后,郭氏便叫人去缝制,又叫人将剩下绸缎抱下去。
又有婆子进来禀事,道是沈全行李都装好,拢共两口箱子,一箱子衣服,一箱子常用物什。
沈瑞在旁听了,却是一怔。
等那婆子下去,沈瑞问道:“婶娘,三哥到了京城,不随我们一起住么?”
要是都往侍郎府去,没道理郭氏为沈瑞筹划到了,却不管沈全。
郭氏点点头道:“你大哥、二哥都在京中,也置了房宅,你三哥自然要回家住。到时添减衣裳,有你大嫂、二嫂在。就是你这里,若是在侍郎府有什么不便宜去,也只管去同你大哥大嫂说。”
五房老大、老二因走科举仕途常年在外,前年因祖父丧回来奔丧后曾在松江守孝一年,沈瑞见了几次。老大平和儒雅,老二热情风趣,都是极好相处的人。大嫂是郭氏亲自挑的长媳,姓子宽和周全;二嫂蒋氏温和柔顺,是知府蒋升堂侄女,自小养在知府太太身边,当年这门亲事还是孙氏给做的媒。
同素未平生的二房长辈相比,五房几位兄嫂算是熟人。
沈瑞不由心动,凑到郭氏跟前,道:“婶娘,侄儿到了京里,要是在侍郎府住不惯,能不能也去大哥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