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黑漆如墨,似乎是醉了,酒壶轻飘飘砸到地上,他也毫不理会。
仿佛寂寥的独处才是他的常态。
殷红的葡萄酒落在唇角,如一道血,蜿蜒滑下,颓然而落寞。
就像他身上矛盾的杂糅感——某些更深层的需求被封锁在这副冷淡的皮囊下,压抑着情感,伪装成禁欲模样。
今日又见他这般,秦朗忍不住劝道,“顾辞与……她,真挺好的。”
裴俭充耳不闻,依然神情冷峻地自斟自饮。
秦朗只好又道,“喜欢你,想嫁给你的姑娘很多。”
他还想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怜取眼前人”,却被裴俭瞥过来的眼神打断。
“他们都要成亲了。”秦朗无法,只好下猛药,“没必要这样。不如走出去看看——”
“不会。”
裴俭目光幽深,打断了秦朗的话,“他们不会成亲。”
秦朗一怔,“就顾辞方才那样,恨不得立时立刻将人娶回家,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再说了——”
裴俭再次打断,“成亲也有和离的。”
秦朗:!
裴时章,你不对劲!
秦朗捂着小心脏,不敢置信,“裴时章,你什么意思?”
裴俭丝毫不觉得自己背德,冷漠道,“你以为呢?”
秦朗顿时卡壳。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连挖好兄弟墙角这种缺德事都能这么理直气壮,大言不惭。
怎么男人之间的友情,就这么不堪一击?
“我觉得吧,你将来肯定能碰到一个更好,更喜欢的姑娘。”秦朗尝试着把裴俭往道德的路上引导。
“不会再有了。”
裴俭说完,饮下最后一口酒,起身离开,“我先走了。”
秦朗不放心。
他怕裴俭不顾脸面,也跟着去瓦肆,正要起身跟上。
裴俭已经摆摆手,看透他似的,冷淡道,“我要回府。”
秦朗:“……哦。”
裴俭当然不会傻到跟去瓦肆,这样只会叫念兮更厌烦他。
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里,他的愤怒与焦躁难以控制,他不是那个三十多岁,运筹帷幄的自己。
所以才会做下那些鲁莽的事。
裴俭告诫自己,其实他不用做什么,只需静静地等待。
等他们分离。
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念兮与顾辞不过认识几个月,能有多深的感情?
根本就脆弱不堪,经不起大风大浪的考验。
裴俭相信,念兮不会离开父母亲人。
可理智总有控制不了的时候,他忍不住去想此刻她在做什么?前世的他们又在做什么?
越回忆,越焦躁。
心里有一头猛兽,时刻想要冲破樊笼,将属于自己的念兮夺回来。
所以有时候,他需要借助酒的外力,叫自己冷静。
反正也没人管他,也没人会念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