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他不信。
“老师所问,学生不敢苟同。”虽低着头,他脸上却是一副不屈的样子。
“你当真看不明白?”这句话不再是训斥的语气,却满满的叹息,和失望。卢忠湛太过了解这个学生,情义二字,被他看得太重,甚至重逾自己的性命。到底是被保护的太好,从小到大,他还没尝过背叛的滋味,也不知被情义所伤是多么痛彻心扉。“罢了,你总会明白的。”既然不信,那便自己去经历吧。作为老师,既然没办法说服,那就放手吧,总归性命无虞,其他的,便由着他去。
“老师,学生知道您思虑周全,事事为学生着想。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是非对错解释清楚的,规矩约束不了世间的所有,最约束不了的便是自己的心。我把承宇当兄弟,我既然认定了,那就算背叛,也甘之如饴。”眼中满是坚定,这是他的原则,绝不会改。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你起来吧。”
林煜应声起身,又给老师续了杯茶。侍立在侧。
“这次的事情,朝中可有消息?”卢忠湛拉着人示意他坐在旁边,缓缓问道。
林煜自然明白他问的是粮食被劫的事情。
“户部一口咬定是山匪所为,证据摆的很足,陛下也不好说什么。”
“他自然不会说什么,他让你来这,难道会不知道户部有问题?不过是想借你之手,除他心头之患罢了。他这是等你出手呢。”卢忠湛哂笑一声,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他对这位年轻帝王显然没什么好印象,也不屑于他的手段。
“老师放心,我不会公然与户部为敌,我提前给陈州刺史徐朗去过信,如果真出问题,便从那边调粮过来,虽说远了些,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皇后怕是也想到了这一层,才会派人护送。究竟户部是谁在操控,我们还摸不清楚。铜山和滕州都是张陆之的人,难保这次的事也与他有关。这件事先不要查了,就当山匪劫粮是真,你的粮食就是从陈州调的。还有,那徐朗可信?”卢忠湛沉思良久,缕清了事情大概,却也不能妄下定论。
“陈州时的旧相识,不会有问题。”林煜肯定道。
“那就好,这件事你一定要留心,还有江坝,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谁也说不准。明白吗?”
“是,我已经在查了。”
“煜儿,老师还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卢忠湛欲言又止,却还是放心不下。
“老师您说。”
“皇后的事情,你,可还在意?”
林煜虽然想到老师总会有此一问,却还是不知如何回答。他低头不语,抬头时,见老师正担忧地望着自己,细看之下,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已经不似早些年那般神采奕奕,但目光中的忧色却还与从前一般。是啊,岁月轮换,潮涨潮落,谁能逃得过时间的磋磨?父亲不在了,老师也已不再年轻,而自己却还在痴迷于往事,无法自拔。往事被风吹的支离破碎,自己还拿着那残存的一角,独自伤怀。
“说不在意,我自己也不会相信;可就算在意,也没有余地了。”林煜冲卢忠湛笑笑,起身走到他身边,“老师放心吧,早已经不是怒发冲冠的年纪了,不会冲动的。”
卢忠湛看着面前的少年,似乎又看见了小时候幼稚顽皮的孩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也笑笑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