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镇恶从案上取过谍报看罢,道:“中书侍郎应洪返乡祭扫,应旭的族长之位被应琨所代,事物反常必有妖啊。”
杨安玄愤声道:“不用说,应浩被应洪带去建康了,锻兵之秘怕是泄露了。”
坚兵利器是杨安玄克敌制胜的底气所在,在与秦、魏几次的交战中杨安玄都是借助快刀利箭取胜,所以杨安玄才花大气力笼络住应家,因为远在襄阳,只能派郡军和暗卫守护矿场。
这段时间忙于展销会和传经法会等事,杨安玄没有在意应洪返乡祭祖之事,谍报上写得很清楚,应洪在十一月八日至南顿,
十一月二十日便返京,这样急匆匆显然不合情理。
杨安玄沮丧地拍着额头,不用问应洪是受刘裕指使,若让刘裕得到了锻刀之法,以其手中掌握的人力物力将会很快装备北府军,北府军的战力会显著提升。
虽然眼下自己和刘裕并无冲突,但谁都知道等两人将来必有一战,失去了兵器这张王牌,也便失去了优势。而刘裕掌控朝堂,拥有的财力人口多于自己,行事更为方便,不用几年便可超过自己。
王镇恶轻轻将谍报放回案头,道:“主公,事已发生,多想无用,派人前去棠溪看看吧。”
丁全挺身请命道:“卑职愿去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让矿业再出事。”
杨安玄很想自己亲去,但马上就要过年,身为刺史不能轻离。杨安玄想了想,道:“你先去矿区查点看看还少了谁,探明应洪究竟得到了什么?”
丁全拱手应是,问道:“应家人该如何处置?”
杨安玄沉吟片刻,道:“应旭曾仗义相助于我,他被应琨顶替族长,应该是不想见锻兵之法被应洪所得,看到应旭的情面上,此事至此作罢。”
“不过,棠溪铁业必须收回。”杨安玄斩钉截铁地道:“你取百两金,向应家购回铁业。”
百两金购回铁业,应家吃了大亏。丁全冷笑一声,道:“主公仁厚,要依卑职不追究他泄密就不错了,还给应家百两金,太过仁厚了。”
杨安玄又道:“
取回铁业后,你去见见应旭,就说彩瓷生意是与他合营,并非与应家合作。既然应旭不再是应家族长,这门生意作罢,应旭自家若是愿意经营,以前的条件不变。”
丁全领命,转身离去。杨安玄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愚还想着能安生几年,等收复南燕和谯蜀后再入主朝堂,与刘裕一争高下。”
跟在杨安玄身边已有两年,王镇恶对杨安玄的大志自然清楚,晋朝已经名存实亡,接下来便是英雄逐鹿的时间。
淮北杨安玄一人独大,长江一带则是刘裕称雄,刘毅在历阳勉强支撑,至于成都的谯纵和广州的卢循,都偏安一隅,加入不了争夺天下的盛宴。
北方的魏国有平灭燕国之势,西北的秦国依旧势大,这两国都有实力南下,雍、司、兖、梁四州身为南方屏障,王镇恶希望主公能趁魏、秦无暇南顾之机先行统一南方,再举全境之力北伐。
王镇恶很感激杨安玄对自己的看重,当年他一文不名前往鄢陵参加雅聚,杨安玄得知自己到来追至嵩山,比起当年萧何月夜追韩信还要胜过三分。
起初,王镇恶感激之余以为杨安玄不过是看在先祖的名份上礼贤下士,后来发现杨安玄确实把自己当成蜀汉的诸葛武侯般看待,取襄阳、进梁州,升任自己为雍州别驾、鹰扬将军,比起孟龙符、蒯恩等人来还要看重。
诸葛武侯能鞠躬尽瘁,自己亦能忠
心追随。在王镇恶看来杨安玄比起前秦的苻天王还要英明,良臣择主,相助主公,定能建立和祖父一样的功业,甚至超越。
王镇恶想了想道:“刘裕坐镇京口,通过王谧等人掌控朝廷,主公在朝堂上虽有郗公和阴公相助,但比起刘裕远不能及。“
杨安玄苦恼地道:“可惜我杨家过江太晚,降为四品门阀,与京中上品门阀没有什么交往,那些门阀不会替愚说话,郗公和阴公显得势单力薄。”
王镇恶笑道:“主公提到门第品级,年后何不前往京城朝觐,寻求杨家升品。”
杨安玄意动,晋室江河日下,门阀却依旧把控着政治、经济和文化的话语权,九品中正制按门第高下选拔与任用官吏;门阀士族兼并土地,经营庄园,拥有大量的佃农,形成庞大的势力;至于文化,连衣不暖食不饱的普通百姓哪有机会读书识字。
自己在雍州清理坞堡,推广儒教,选用寒士入官府担任小吏,就是想逐渐改变这种门阀掌握一切的情况,然而受到的阻力极大,当年在汝南清仗田亩就无疾而终。
就任雍州刺史之后,杨安玄不止一次地与王镇恶、辛何、杨安深、阴敦、冯立等人讨论推行土断,结果众人皆以为时机未致,劝杨安玄不要轻举妄动。
弘农杨家升品是自杨亮以来便是杨家人最大的心愿,自己成为杨家人就有必要替杨家先祖完成这个心愿,也算
是告慰先祖在天之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