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汉景帝当年面对声势浩大的七国之乱,第一刀不就是砍向了自己的心腹晁错。
桓温言之凿凿,任由殷浩去留。 殷浩清楚,桓温重诺,绝不会在自己离开后,暗地里派人截杀,但他终究没有下车,殷浩长叹道:
“我是有罪之人,想要一雪前耻,非得有大作为不可。
“即使楚公不提,我在知晓如今府库拮据的情况后,也会重拾王文献公(王导)的旧策。”
说着,殷浩正色道:
“欲行大事,岂能惜身,浩愿为楚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1
桓温大喜:
“能得深源相助,吾事必成,深源尽管用心,桓某必不相负。”
桓温不是汉景帝,荆州、江州的士族也不是实力强大的吴楚等七国,哪怕桓熙无暇南下,也闹不出什么乱子。
毕竟在王导、庾亮联手推行土断的时候,也没见各地叛乱风起云涌,颠覆了晋室江山。
而桓家今日的权势,莫非还比不上王导、庾亮。
单是跨拥荆益,占据江州的桓温,就足以使南方士人畏惧。
马车来到楚公府,由于桓温对襄阳的定位只是暂居之所,早晚还是要迁往洛阳。
而如今正是财政紧张的时候,因此,楚国虽然迁都襄阳,但是桓温并没有营造宫室。
眼前这座府邸与桓熙的未央宫相比,堪称蜗居。
桓温与殷浩携手入门,二人此前坦诚相见,消除了存留在双方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自是显得亲密无间。
来到厢房,依旧只有二人独处,桓温没有再谈公事,他道:
“今日不说公事,只叙私情,没有楚公与尚书令,只有桓元子与殷深源。”
殷浩笑着答应下来。
桓温与殷浩共同回忆青葱岁月,那些年少时在他们之间发生的趣事,历历在目,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殷浩不满道:
“元子,论功业、才能,我实不如你,但你为何逢人就说我曾捡过你的旧竹马1
桓温与殷浩到底谁的才能更出众,已经有了答案,可在殷浩北伐失败以前,还是有不少人争论他们之间的优劣。
而桓温就以殷浩儿时捡他用过的竹马为由,认为殷浩不如自己。
陈郡殷氏好歹也是士族,殷浩的父亲殷羡为官,更是以顾家著称,在长沙相的任上,大肆敛财,殷浩怎么可能会去捡桓温用过的竹马。
桓温面对殷浩的质问,却装起了糊涂:
“此事莫须有,深源究竟是否捡过我的竹马,时间太久,我也记不清了。”
殷浩为之气结。
当然,这只是一对老友凑在一起回忆童年,真有什么不愉快,也不会往心里去。
桓温与殷浩看着对方鬓间的白发,现实将他们拉回,又不由哀叹人生短促,老之易至。
翌日,桓温领着殷浩来到襄阳尚书省,正式授予其楚国尚书令一职,只不过殷浩到任之后,并不管理尚书省内部事务,而是只专心筹备一件事情:土断。
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三月末,正是春日里的芳菲将尽之时,一则爆炸性的消息从襄阳传扬开来:楚国尚书令殷浩建议楚公桓温推行土断,核察民籍,这一提议,得到了桓温的首肯。
这个时间点传出消息,似乎也象征着楚国士族无需缴纳赋税,可以肆意兼并土地的舒适日子,即将走到尽头。
楚国将要推行土断,无疑在江南引起了轩然大波,没有人能够对于侵害自己利益的举动视若无睹,殷浩也因此成为众人怨恨的对象。
扬州,建康。
王坦之与王彪之对坐饮茶。
王彪之叹息道:
“桓元子煞费苦心,征辟殷深源,原来是要让他捉刀,推行土断。
“恶名、骂名都让殷深源背了,桓元子真是好计算。”
王坦之闻言笑着宽慰道:
“桓元子藏在幕后,却让殷深源代为出手,可但凡有识之士,谁又不知道是桓元子在操控整件事情。
“推行土断,与民争利,纵使得了小利,却失了人心,桓元子此举,因小失大,智者不为。”
所谓与民争利,即与士族争利,所谓失了人心,即为士人之心。
由于土断仅限于楚国,所以江东士人能够置身事外。
而桓温侵害士族利益,也无疑会将江南一部分正在观望之人,推向朝廷一方。
至少在桓温彻底控制朝廷之前,这些人都会为了晋室摇旗呐喊。
有得必有失,桓温与殷浩摒弃前嫌,固然能让许多人在最后时刻放弃抵抗,改旗易帜。
但也会让不少心存晋室之人,敢于下场,表明自己的倾向。
毕竟就连殷浩都能被原谅,他们又何必害怕桓氏会在谋朝篡位以后遭到清算。
当然了,这些人注定是靠不住的,属于墙头草一类,风往哪吹,就会向哪里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