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晋朝的归属感,居然淡薄到了这种程度。
许久,温式之取来纸笔,为正在交州担任刺史的兄长温放之写信,向他道出自己在长安的见闻,信中写道: ‘依弟所见,晋祚不长,桓氏当兴,愿兄长慎思明辨,谨慎行事。’
此前,朝廷授予桓温录尚书事、假黄钺,加督司、并、冀三州诸军事,同时要求桓温放弃交、广二州的军权,但被桓温推辞,宁愿不领这道恩旨,也不肯交出二州军权。
可以想见,交州、广州的归属,将是未来朝廷与楚国争夺的重点。
而广州刺史谢奉与交州刺史温放之的态度,则是决定性的因素。
这也是桓熙为何要对温式之以礼相待的原因。
广州刺史谢奉出自山阴谢氏,属于陈郡谢氏的一支,但早在两汉时期就迁来了会稽郡山阴县,谢安隐居在会稽山阴,除了这里山水秀丽之外,未尝没有与山阴谢氏亲近关系的意思。
沈赤黔回到未央宫,立即向桓熙汇报了酒肆之事。
一直以来,桓熙始终不曾严格管控民间舆论。
他对孤儿寡母的喜好,可以说是人尽皆知,长安百姓以此作为谈资,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无论桓熙看上谁家寡妇,娶了谁的母亲,只要他能保护一方安宁,让关陇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又会在意他裤裆里的那点破事。
桓熙之所以放松对舆论的管控,也是因为在他入主长安以后,成绩有目共睹,深得百姓的爱戴,众人即使调侃他的癖好,也并不带有恶意。
沈赤黔此前没有在酒肆中当场发难,正是因为食客们话里话外,都是偏向着桓熙。
当然,他们是在抨击桓熙的政策,煽动民众对桓熙的怨恨,沈赤黔哪会询问温式之的意见,当场就把人给捉了。
桓熙耐心听沈赤黔说完事情的经过,并没有追究此事,大兴牢狱的打算。
但他也不容许别人拿自己的心头好来说笑,桓熙沉声道:
“太后贵为国母,桓某尚且敬若神明,岂容他人非议。
“况且北伐失败,罪在会稽王弄权,殷浩自大才疏,满朝文武尚且被殷浩蒙蔽,又何必去苛责一位妇人为何不能事先察觉。
“赤黔,你去一趟中书省,告诉权中书,得让世人知道,今后再有人敢不敬太后,便是与我桓熙为敌,桓某必将严惩不贷1
沈赤黔领命而去,当天,权翼便写好一篇公文,交由桓熙过目后,送往尚书省,由王猛安排人在长安各坊市内张贴。
权翼秉承桓熙之意,在文中为太后开脱,将罪责全都推到了司马昱、殷浩等人的头上。
当日与温式之、沈赤黔同在酒肆的食客,见到张贴的公文,无不吓得汗流浃背。
他们正午才在酒肆当着一位江东老翁的面调侃太后,下午官府就有告示发出,为太后辩解,同时禁止民众议论太后。
联想到江东使团正在长安,不难猜出那位衣着华贵的老者,必定是使团中的一员。
陈元明、郭振羽等人在惊恐之下,不约而同的逃离了长安,直到家人送来消息,官府并未派人搜捕他们,这才壮着胆子回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温式之在长安逗留了五天,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在酒肆时,所发生的不愉快的影响,偶尔受邀去到未央宫时,也是与桓熙谈笑宴宴。
当温式之离开时,桓熙在城门处与他执手告别,二人依依不舍。
似乎在温式之出使梁国期间,桓熙与他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正月二十。
阿满等人由桓虔护送回了长安,最高兴的自然要属谢道韫、李媛、韩嫣等人。
母子重逢,又怎一个欣喜了得。
“孩儿拜见阿爷。”
阿满从母亲的怀抱中脱身,领着弟弟妹妹们向父亲见礼。
“都起来吧。”
桓熙揉了揉阿满的小脑袋,一把将洛娘抱起。
阿满、洛娘两兄妹已经五岁了,再过几年,桓熙再想与女儿亲昵,可就要注意分寸了。
正所谓儿大避母,女大避父,男女之防,自然也包括了父母与子女。
桓熙抱着洛娘,询问阿满道:
“在你祖父身边,可曾努力读书。”
阿满嘿嘿直笑,避而不答。
桓熙摇头不已,答案显而易见。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毕竟桓温平日里公务繁忙,偶有闲暇,也是要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
而司马兴男对教育并不重视,桓熙当初就是担心这一点,才态度坚决的拒绝将阿满送往江陵,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教养。
桓熙无奈道:
“罢了,念在你平日读书用功,为父也不责怪你了,只是回了长安,不可再生懈担”
阿满欢呼雀跃,一個劲地点头称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