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提刑道:“惩奸除恶乃我辈本分,员外又何必客气?”
张校尉笑道:“好久无仗可打,正闲得膀子发麻,今晚可真是让我痛快了一回。”
众人纷纷上前劝慰,唯有白冉李伏一语不发,他们知道这老员外为什么哭,不是出于感激,而是因为心疼。絮絮叨叨说了半响,吕知府半天才想起了正经事,问白冉道:“公子怎么样了?”
白冉道:“诸公勿惊,公子有我徒弟保护,现在房中安睡。”
吕知府又问道:“除妖之事如何?”
白冉看着李伏,李伏笑道:“托诸公洪福,那妖邪已经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众人大喜,待去房中看过公子,公子已然醒了,气色却比昨夜更好。叶秋之前还在和夫人厮杀,而今已然坐在了公子身旁。
众人交口称赞,争相道贺,王员外当晚大排酒宴,以表感激。这次白冉没再客气,带上李伏和叶秋大吃大喝,大饱口福。席间,张校尉敬酒道:“白兄弟,之前是张某看错了你,别的不论,就看这身武艺,你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校尉大人谬赞,”白冉起身道,“若不是二位大人及时出手,白某今夜只怕已魂归地府。”
夏提刑闻言道:“白兄何时看见那般贼人,又如何与他们厮杀起来?”
白冉道:“白某听到门外有些脚步声,本以为是那妖邪来了,等出门一看,却见这几个人在院墙之下鬼鬼祟祟,我见他们各执兵刃,衣着怪异,待上前问了一句,这般贼人不由分说,便和白某打了起来。”
夏提刑皱眉道:“墙下?他们在墙下作甚?难道是想埋设火药么?我等一直都在后园,为何毫无察觉?”
“这个……”白冉不知该如何作答,却见张校尉一脸不悦,对夏提刑道:“你想审案是怎地?却不都说了,这事情交给吕知府处置便是。”
夏提刑起身举杯,赔礼道:“夏某就是这个怪癖,遇到事情总想问个究竟,白兄不要见怪。”
二人轮番劝杯,白冉招架不迭,连连推辞道:“在下有伤在身,委实不胜酒力。”
张校尉不悦道:“你有伤,我就没受伤么?都是些皮外小伤,有什么大不了,一会把我军医叫来,两下便能处置妥当。”
夏提刑笑道:“等校尉大人把军医叫来,拿着斧头和锯子,片刻便能收拾干净!”
张校尉怒道:“扯你娘的淡,哪个军医用斧头锯子看病?”
众人嬉闹说笑,唯有王员外面带愁容,吕知府在旁道:“今夜双喜临门,躲过一场浩劫,却又治好了公子,恩师为何不快?”
王员外举杯道:“子元莫怪,只因这般贼人凶悍,至今仍心有余悸。”
吕知府道:“恩师勿惊,但在吕某治下,那般贼人就是吃了虎胆,也不敢再踏进府中一步。”
直至夜深,酒宴散却,王员外命打扫客房,安排众人住宿,白冉哪还敢在这里久留,又说了一番真元耗损之类的借口,无论如何都要回山休养。吕知府、张校尉忙着商议请功的事情,却也推说公事繁忙,相继告辞,夏提刑想在府中再做些调查,却被王员外婉拒。临行之时,怕再有不测,三人各自留了些衙差和卫兵在府上把守。徐员外本打算在这住上一晚,可想起今夜发生的种种事情,仍觉心有余悸,却也连夜赶回了自家府中。
待众人走后,王员外来到东跨院,找见了夫人。夫人身上带着伤,披头散发,泪眼通红,只这一夜之间便憔悴的不成样子。夫妻两个抱头痛哭,哭过许久,夫人问道:“那般术士哪去了?今夜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员外劝道:“那三个术士各有手段,单凭你一人之力,怎能敌得过他们?只要齐儿尚在,家业就在,待修好院墙,重新积累便是。”
夫人恨道:“难道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王员外道:“不急此一时,等这件事情的风声过了,再去报仇不迟。”
夫人平息良久,突然起身道:“不好!差点误了大事!得做个法术先把宅子里的鬼魂镇住,不能让他们去阴司告状!”
王员外道:“之前不说那群女鬼已经被剜了眼睛,毁了容貌,去不得阴司么?”
夫人摇头道:“女鬼不怕,只怕那些墙里的小鬼招来鬼差,到时候可就回天乏术了!”
夫妻两个赶紧去了正园,在一处的隐秘的房间里藏着夫人毕生打造的法器,可等进了房间,夫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喊道:“没了,都没了。”
员外见房中空无一物,只觉五雷轰顶,上前低声问道:“法器,都没了?”
夫人哭道:“九十一件法器,一件不剩!这般畜生!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夫人哀号不止,员外生怕被那般衙差听到,上前堵住了她的嘴,低声道:“莫怕,莫怕,且先找些工法简单的,打造两件应急。”
“工法简单,”夫人平静了下来,“工法最简单的,当属镇魂钉,可里边有几处细节,我忘却了。”
员外道:“你不一直留着祖师的秘笈么?”
“秘笈,秘笈!”员外夫人站起身来,却又跑到了另一间房里,翻找了半响,万念俱灰道:“秘笈,也被偷了。”
夫妻两个木然站在房间里,半响无语。
窗外渐渐响起了一阵哭声,似乎有人影在窗纸上晃动。
员外夫人拿出了身上仅存的两件法器,一个墨斗,一条铁锯,准备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