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美妇袍袖微拂身子像轻烟般飘了出去挡住了展梦白的去路柔声道:“孩子你不该恨你的母亲。”
展梦白紧咬牙关紧握双拳闭口不语。
锦衣美妇道:“你恨她只为了她离开了你们父子而到了这里十多年都没有消息是么?”
她轻轻叹一声道:“但是你心里还是爱她的你看你眼里已流下了眼泪心里更不知多么难受了!”
展梦白勉强想忍住眼泪但眼泪却偏偏流了下来。
锦衣美妇轻轻一拍他肩头道:“孩子还是踉我去吧你去看了那些东西也许就不会恨她了!”
她温柔的语声中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使得展梦白不由自主地听从了她茫然跟着她走去。
锦衣美妇轻柔地移动着脚步微微笑道:“前些日子有个少年冒充你的名字来了你可知道他是谁么?”
展梦白茫然摇了摇头。
锦衣美妇道:“他模样也生得怪悛的举动也斯文的很谷主见了很喜欢他不但传给他武功还将飞雨许配给他。”
展梦白随口应道:“哦……”他满腹心事根本不愿说话。
锦衣美妇道:“那知他得了武功秘笈竟悄悄走了那时我们还着急的很到后来才知道他是冒牌的。”
展梦白道:“哦!”
情人箭66o锦衣美妇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展梦白道:“在下无话可说。”
锦衣美妇道:“他不但对你们展家的事知道得清楚的很而且还知道去找莫忘我老人这不是奇怪么?”
展梦白道:“的确奇怪的很!”
锦衣美妇道:“我猜他必定是和你很有关系的人他甚至连你母亲的遗言都知道你猜得到他是谁么?”
展梦白突地心中一动忖道:“知道母亲遗言的人除我之外只有苏浅雪难道此人是她派来的?”
心念转动口中却淡淡道:“在下猜不出来!”
锦衣美妇轻叹道:“不喜欢说话的孩子心眼一定多得很心眼多的孩子一定不太老实。”
展梦白心中犹在思忖随口道:“是么?”
锦衣美妇呆了一呆又道:“世上有些事的确很奇怪人家说你是男孩子我却说你是女孩子。”
展梦白道:“是么?”
锦衣美妇惊诧地瞧了他几眼突然展颜笑了起来道:“我虽最喜斗口但遇着你这样的孩子也没有办法了。”
她微笑接道:“你可知道你方才已逃过难关否则你只要一接口只怕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了。”
展梦白心中一动忖道:“原来她就是谷中第二个难缠的人物!”心念数转忍不住长叹一声。
锦衣美妇道:“你叹什么气呀?”
展梦白道:“夫人你想必寂寞的很。”
锦衣美妇默然半晌轻轻道:“谁说的?”
展梦白道:“夫人若不寂寞怎会寻人斗口?”
锦衣美妇又自默然半晌幽幽道:“寂寞惯了也好!”
展梦白道:“谷中的人看来都寂寞的很所以人人都有怪癖唉!若要我忍受寂寞我宁愿贫穷流浪还好些。”
锦衣美妇面上已现出幽怨的神色凄然笑道:“谁愿意忍受寂寞?只不过是事情逼得人们如此的!”
长叹一声对展梦白道:“以后你慢慢就会懂的!”
说话之间只见前面一片竹林林中楼阁亭台精致已极正是展梦白方才曾经误入之地。
锦衣美妇道:“我住在这里你母亲也住在这里。”
展梦白呆了一呆随着她走了进去几个丫环正在房中下棋看见主人来了一齐行礼但几双乌溜溜的眼睛却都在偷偷的望着展梦白。
锦衣美妇含笑带着展梦白走过花厅走过书房后面也是一曲长廊廊下半亩小园都种着菊花。
菊花园里清水池边有几间素的轩房轩外绕着一曲竹篱与前面华丽的建大不相称。
走到这里展梦白突地顿住脚步呆呆地楞住了!
只因这菊园、这明轩竟和杭州城里他自己家里的后园一模一样刹那间他宛如做梦似的回到了故乡。
他曾经听他父亲说过许多次!母亲在家的时候便是住在后院的明轩里他也知道母亲最喜菊花。
此刻到了这里他不用再说已知道这必定就是他母亲在此居住的地方——他泪水忍不住又要夺眶而下!
竹篱外悬着一只小小的金铃随风叮当作响。
锦衣美妇道:“你母亲住在这里的时候无论谁要来这里都要先摇一摇铃当但现在……”
她幽幽叹息一声推开了篱门走进了轩门。
※※※
轩堂中仍是一尘不染窗明几净显见得始终在经常打扫着四壁堆满书架屋角一张琴几琴旁一方棋坪!
还有几张未昼完的昼散乱地堆在另一角的昼桌、”锦衣美妇目光四转黯然叹道:“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还保持着你母亲离走时的样子未曾移动过分毫!”
展梦白颤抖着移动脚步颤抖着移动目光。
他想起他家里后园中的明轩也始终保持着她母亲离去时的模样十余年未曾改变过分毫。
他想起他爹爹每在夕阳西下时必定会悄悄走入那里抚摸着每一件他母亲留下来的东西。
他想起淡淡的夕阳映着他爹爹满头的白……
一时之间他热血奔腾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锦衣美妇黯然道:“若说寂寞你母亲才是最寂寞的人十五年来她未曾离开这里只有个丫环陪着她。”
展梦白痛哭道:“我爹爹才是最寂寞的人还要忍受妻子被人夺去的痛苦!”
他悲愤之下竟将心中最最不忍也不愿说出的话说了出来这句话像鞭子一样鞭打着他自己!
锦衣美妇突然一把扳过它的肩头面对着他大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我……”她目中也已泪光晶莹。
展梦白霍然抬起头笔直望着她!
锦衣美妇一字字缓缓道:“十五年来“帝王谷主”萧王孙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走进一这间房里!”
展梦白身子一震骤然顿住哭声。
只听锦衣美妇沉声又道:“他纵然来寻你母亲下棋听你母亲抚琴也都有我随着他在一起!”
她突然放大声音:“他只是你母亲最最知己的朋友他……绝不是你们想像中的人!”
她颤声道:“他下知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才终于将这份爱升华成圣洁的情感但那种情感却是如此深遽……!她突然扑到画桌上放声痛哭起来只因她所深爱着的男子却深深爱上了别人……
展梦白木然立在它上死一般麻木了许久……
突地他狂吼一声转身飞奔而出。
锦衣美妇惊呼道:“你要作什么?”
展梦白嘶声道:“我两次误会了他我要向他赔罪!”
说到最后一字他身形已在锦衣美妇视线之外。
展梦白奔过石路回到那黄金小阁。
他没有呼唤没有拍门砰地撞了进去!
凝目望去只见里面的门户也是开着的猩红的长毡笔直穿过门笔直延到那雕龙的桌椅!
也不知那里来的十六个金甲武士手持铁戟肃立在红毡两旁灯光映铁戟闪闪寒光!
驼背人、白妇人垂手肃立在尽头处的阶前两人俱是面色凝重神情紧张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粉候”花飞散乱了髯直挺挺跪在地上只见他头一阵阵波动显见全身正在颤抖。
萧曼风也垂跪在他身旁。
展梦白脚步微移又待冲上前去突地“当”地一响十六柄金戈铁戟已交叉挡住了他的去路。
为的金甲武士黑面漆髯沉声道:“谷主已将升殿任何人均不得再走前一步!”
展梦白不想与“帝王谷”再起任何争论默然退后两步但目光仍然笔直地凝望着前面的动静。
过了半晌只见萧飞雨垂自黄幔后走了出来跪在萧曼风旁边她始终低垂着头也看不到她的面色!
接着两个身穿黄衣的童子端出两张交椅放在龙案旁这两人装束打扮神情面貌俱都完全一样。
钟声突响清澈入云!
※※※
亮的钟声中玉玑真人、天凡大师自黄幔后缓步走了出来一言不肃然坐上交椅!
展梦白知道“帝王谷主”已将升殿心房不禁砰砰跳动起来他实在想看一看这武林中传奇人物的真面目!
只见黄幔一扬一个身穿锦缎黄袍面容苍白清瞿目光有如闪电般的老者缓步入座。
钟声缓缓消寂四下变得异样沉肃。
左面的黄衣童子突地朗声道:
“司法人听宣!”
驼背老人抢先三步躬身道:“铁驼在此!”
帝王谷主缓缓道:“诡计伤人冒犯前辈欺凌弱女伤残无辜是否已辱没本谷声誉?”
驼背老人“铁驼”厉声道:“自已侮及本门声誉!”
帝王谷主道:“该当何罪?”
铁驼道:“重者立地处死轻者逐出谷外!”
白妇人、萧曼风齐地面色惨变。
花飞颤声道:“禀告父王孩儿本是为了宫锦弼与父王有些宿怨才动手将他杀死求父王……”
帝王谷主道:“住口!”
他语声虽不响亮但低沉肃穆满见威严!
花飞颤抖着身子满面急泪却再也不敢说话。
帝王谷主道:“花飞即日远离本谷从此不得再以“帝王谷”三字示人若有违背立追级!”
白妇人颤声道:“你……你……”
帝王谷主道:“先人遗规本座亦无法违抗请夫人暂退!”
花飞伏地叩了三个头颤声道:“领命!”
霍然站了起来倒退三步惨然道:“婶婶侄儿……”
语声未了拧身欲出。
萧曼风突然轻呼道:“等我一等!”
她仰面望着她的爹爹面上泪痕纵横颤道:“女儿不孝已不能报父王和……和母亲的养育之恩了!”
帝王谷主微阖眼道:“你也要走么?”
萧曼风流泪道:“女儿嫁给了花飞便是花家的人花飞纵然犯了罪却仍是女儿的丈夫……”
一帝王谷主默然半晌挥手道:“好去吧!”
萧曼风也伏地叩了三个头后退三步轻轻拉起花飞的手臂两人同时移动脚步垂走下红毡。
白妇人突地大喝道:“好反正你父已不将我看成他的妻子我耽在这里也没有意思!”
她重重一顿拐杖道:“飞儿、曼风为娘跟你们一齐走!”闪身追上了花飞三人同时行出。
帝王谷主道:“夫人……”
白妇人头也不回大声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们娘儿三人走到那里都会活得好好的你放心好了。”
语声中她三人已穿过持戟的金甲武士走过展梦白身侧时白妇人重重在地上吐了口唾沫!
展梦白咬牙忍住了怒气没有作。
直到他三人都已走完了红毡走出了门外良久良久殿堂之中还是没有人丝毫动弹过一下。
人人俱是面色凝重心情黯然。
帝王谷主木然坐在椅上目中空空洞洞神光已失!这寂寞的老人此刻势必要更寂寞了!
钟声再鸣他缓缓离座而起。
展梦白突地大喝一声掠过十丈红毡噗地跪到地上道:“展梦白拜见谷主请谷主恕在下鲁莽之罪!”
他伏面在地只听帝王谷主缓缓道:“你方才不肯陪礼此刻为何拜倒?”语声仍是缓慢沉肃。
展梦白道:“方才在下还未心服此刻在下已觉羞愧若不向谷主拜倒请罪在下寝食难安!”
话声方了只觉肩头被人轻轻一拍“帝王谷主”已轻烟般飘到他身前和声道:“请起来!”
展梦白抬起头来只见这一代奇人沉重的面容上已露出一丝笑容缓缓道:“小兄弟你不认得我了么?”
缓慢沉肃的声音突然变为十分熟悉。
展梦白身子一震立时呆在当地道:“原来是……是前辈你!”他骇然现帝王谷主使是黄衣人!
所有一切疑团刹那间都有了解释!
※※※
难怪黄衣人武功那般高强身世却又那般隐秘原来他便是武林一代奇人“帝王谷主”!
难怪黄衣人对“帝王谷”路径那般熟悉只因他便是谷中主人!
难怪他所传授的招式恰巧是“帝王谷”中人武功的克星只因武功本是他所创他自然能破!
难怪他定要先至少林寺一行原来他是要请出天凡大师与玉玑真人请他们证明自己与“情人箭”无关!
他见到“朝阳夫人”故作不识反而故意误认她是“烈火夫人”为的只是要“朝阳夫人”相信他和她们素昧平生!
一时之间展梦白心头万念奔腾久久都说不出话来!萧飞雨更是满心惊诧不知道他怎会认得自己的爹爹?
天凡大师突地含笑而起合十道:“水已落石已出善因已得善果老衲也该走了!”
玉玑真人道:“贫道的小徒还和大师的高足守在山外只怕他四人也要等得不耐烦了!”
帝王谷主叹道:“为了在下的事劳动两位远道奔波……”
天凡大师笑道:“谷主如此说话教老衲如何禁受得起三十年前若非谷主大力我少林、武当两派便要……”
帝王谷主笑道:“往事已矣大师何必再提。”
一直木立未动的铁驼突地大笑道:“谷主我直到今日才服了你了原来你每次坐关人都走了出去!”
他大笑接口道:“方才我还在奇怪大师与真人是从那里来的我一直守着入口难道他们两位是天上落下的不成?如今我才想通必定是这山腹中还另有一条秘道谷主你每次也都是自这里出去的!”
帝王谷主展颜笑道:“迟早总瞒不过你的。”
铁驼指着展梦白笑道:“原来你还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教给他武功叫他来打我们连飞雨都吃了败仗。”
帝王谷主叹道:“飞雨在我处学了十多年武功这位小兄弟却只学了数个月飞雨你也真该下下苦功了!”
萧飞雨垂下头去自己已噙着委曲的泪珠。
她虽口中不言心中却在暗忖:“你教给他的招式什么时候教给我过还当着别人说我不下苦功!”
这倔强的女子竟又动了好胜之心暗中自语道:“迟早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他给你们看看!”
她悄悄转身走了出去说是要去找她的母亲。
铁驼笑道:“看来这孩子又犯了性子了!”
帝王谷主叹道:“她脾气若是不改迟早总要吃苦的小兄弟看在老夫面上要多多照应于她。”
他话中显有深意展梦白垂应了。
于是天凡大师、玉玑真人再次告辞展梦白突地抬起头来道:“蓝大先生之约时候已经到了!”
帝王谷主默然半晌道:“小兄弟你也要走了么?”
展梦白道:“弟子事办完了再来陪你老人家。”
帝王谷主黯然笑道:“你一心想要寻仇只怕去过蓝大先生处再也不会来陪我的了只望你早日复仇再来这里!”
展梦白垂不语心中却暗叹忖道:“你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我虽要复仇也要报恩的。”
突听铁驼大声道:“小兄弟你的仇人是谁?”
展梦白叹道:“在下的仇人也是普天下武林众道的公敌只是他究竟是谁却没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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