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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壮哉剑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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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却不能接受只能代为保存……”

    语声未了山坡下突地如飞掠上一条人影右手一剑自宫锦弼胸前刺入左手一把夺去了那本绢册夜色中只见他锦衣垂髻赫然竟是“粉侯”花飞门下那八个童子中仅存逃走的一个。

    原来他方才连滚带爬的逃了出来实已被骇破苦胆逃到这山坡上竟滚了下去下面荒草如林他在里面倒也十分隐秘安全便索性不爬起来躺在草里歇息只听山坡上脚步奔腾到后来渐无声音他惊异交集之下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展梦白与宫锦弼两人互相呼喊他才惊醒将展、宫两人的对话全都听在耳里心中不觉大喜自己对自己说:“花旺呀花旺你逃了出来便不能回去已是无家可归的人你若想日后扬名江湖这便是你的机会来了宫老儿已是又聋又瞎那也不值畏惧你只要抢到那本绢册何患剑法无成!”心中虽还有些胆颤但一咬牙根便跃了出去。

    他全力一剑直利人心宫锦弼声都未出便已绝气。

    展梦白大喝一声翻身跃起花旺心里终是胆寒右手一拔那知长剑已入宫锦弼的胸骨之中竟拔不出来。

    花旺满手冷汗索性连剑也不要了跃下山坡如飞逃去展梦白扑了过去但满身灼伤肩骨几碎气力又早已消竭一扑之下竟跌在地上眼看着凶手如飞逃走却无法追赶怒极之下竟也晕绝过去。

    黎明虽近但此刻夜仍很深山风过处吹得宫锦弼的苍苍须和那剑上的丝穗一齐不住飘舞。

    这称雄一世的武林剑雄剑下不知伤了多少陌生人命谁知到头来竟也死在一个陌生人手中他将“粉侯”花飞门下的八个童子杀了七个却不想自己竟会被仅剩下的一个童子一剑杀死!

    ※※※

    晨星寥落。

    大地上已开始弥漫起凄迷的白雾氨氨在黯淡的山林间遥远处传来一声声牧童的短笛飘散在凄迷的雾里。

    展梦白以那童子拔之未起的长剑寻了处山隐隐僻之地掘了个浅坑葬下了一代剑雄宫锦弼的身。

    世事是多么奇妙有谁想得到这在武林中没没无闻的少年不到一个月里竟亲眼见到武林“七大名人”中的两人死在自己面前而且还亲手埋葬了他们的身而他自己在这月里虽然历尽了艰难困苦痛苦屈辱却终于还是坚强地生存了下来。

    然而他此刻心中却是悲愤交集他只恨自己的武功太弱既不能保护那又聋又瞎的老人于前又不能为这老人捉住凶手仇人他虽然有数次获得绝世武功的机会但是他却藏起了布旗与秘岌叱退了“离弦箭”杜云天又将“千锋之剑”的无上剑法拒之于千里之外。

    他这样做法是否愚蠢这连他自己地分辨不清他只知道唯有如此做法才能使自己心里获得平静上无怍于天下无愧于人他既不后悔更无遗憾只是这一些淡淡的恫怅与萧索。

    难道这就是英雄的人生?

    在浅浅的坟头旁他上眼冀求能得到片刻的安息在他身旁有一柄无鞘的长剑和一管青竹的萧。

    长剑闪闪生光他留下它是为了要宫伶伶记得今日的仇恨。

    竹萧却是陈旧而平凡的淡青的颜色已有些枯黄他留下它却是为了要让自己永远记得今日的事这竹萧不知被宫锦弼摸了多少遍上面不知有多少这老人的爱和手泽他不忍抛去他留下它也是为了要存下一分对这英雄一世但却凄凉而死的老人的怀念。

    在旁边一堆浅草上静卧着的是伶仃孤苦的宫伶伶她内伤虽已愈外伤却仍剧展梦白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在甜甜的沉睡中渡过这一段悲哀的时光他不愿她看到那老人惨死的身和凄凉的坟墓。

    但是一个满身火伤满心创痛的褴褛少年和一个伤重垂危伶仃无依的垂鬓弱女又能走向何处?前途茫茫唯有一叹!

    ※※※

    天光终于大亮展梦白抱起宫伶伶走下山坡到了大路路上行人见了他们俱都走得远远的展梦白也不在意自管昂而行别人轻贱于他他更没有将别人放在眼里。

    到了无锡展梦白寻了个最小最破的客栈住下在街上买了些金创之乐为宫伶伶敷在伤口上。

    他虽然衣衫褴褛但离家时却带了不少金珠是以旅囊倒也并不羞涩所选的金创之药俱是上上之品宫伶伶伤势果然渐有起色。

    这女孩一生下世便丧了父母她爷爷又是生性耿介。从不妄取一文是以甚是落魄别人还在牵着爹娘衣角索食要糖的时候她便跟着那落魄的老人流浪江湖她五岁时老人眼睛瞎了她日子更是艰苦。

    她大好的童年岁月便是在如此凄凉环境中渡过。但是她从来没有怨言她虽然小小年纪却早已学会了忍受。

    凄凉的岁月养成她一种奇特的性格生命中太多的忧患使得她不敢冀求幸福她出奇的沉默醒来后只问了一句:“我爷爷呢?”展梦白不忍将实情告诉她只说她爷爷过两天就会来的。

    宫伶伶又问了句:“我爷爷有没有怪我?”展梦白含笑摇头心里却不禁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楚。

    她对于自己的伤势与处境完全没有提起一字彷佛只要她爷爷没有怪她她便已心满意足自此她再也未一言只是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屋顶展梦白见她如此.心里既是悲哀又是怜惜对她自是十分体贴决定在她伤势未愈前绝不动身。

    她身受展梦白的爱护也没有出口称谢只有在地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却不时无言地流露出一些感激的情意每日清晨只问一句:“我爷爷回来了么?”这一日里便再不出声。

    这么过了两天展梦白无所事事终日藉酒浇愁店中人本怕他无钱付店只等到展梦白拿出大把银子才暗暗放心展梦白冷眼旁观心里不禁冷笑炎凉的性情他早已看得多了。

    那知那些金创药虽然昂贵却无灵效两日后宫伶伶的伤势突又转剧全身烧得火热她虽然咬紧牙关不肯呻吟一声但却掩不住目光中的痛楚之色展梦白见了又急又痛想到她在大殿中咬住嘴唇不一声的模样又不禁黯然神伤。

    他立刻自店伙口中问出了无锡城里一个最负盛名的伤科大夫乘夜而去那大夫已将睡了见了展梦白这等衣衫在客厅一转问了两声淡淡说了声:“夜深无暇你另请高明吧!”话未说完站起送客。

    展梦白大怒道:“人命关天你去是不去?”砰地一掌将身测的茶几震得片碎那大夫见了那里再敢不去腹中连声暗骂坐上大车到了客栈一看更是大叹倒霉捏着鼻子进去一看宫伶伶的伤势眉头皱得更紧道:“这创伤再偏三分便人心脉……”

    展梦白大喜道:“既未伤及心脉必是无妨的了。”

    那大夫满腹冤气冷冷道:“伤着心脉反可少受些罪。”

    展梦白惊道:“如此说来她……她……”

    那大夫拱手道:“学生实在无能为力恕罪恕罪。”

    展梦白见了他的神情想到那秦瘦翁的样子心中又悲又怒那大夫话也不敢多说提着药箱狼狈走了展梦白一面安慰宫伶伶一面又去请了几个大夫也是连药方未开就拱手走了展梦白望着病榻上的宫伶伶口中连说无妨但目中却已不禁流下泪来。

    宫伶伶突然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凄然一笑道:“叔叔你不要难受我本就自知命苦是活不长的!”

    小小年纪的人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展梦白心里宛如刀割那轻轻一声叔叔更令他心里感动伸手一抹泪痕强笑地道:“谁说你命苦谁说你活不长的像你这么乖的孩子老天一定会保佑你。”

    宫伶伶摇头道:“叔叔你不要安慰我我心里真的一点也不难受只是有些奇怪爷爷他为什么还不来呢?”

    话声未了她突然转过头来展梦白见她肩头不住抽*动知道她不愿自己看到她在流泪她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却时时刻刻不愿别人伤心展梦白热血上涌大声道:

    “伶伶你不会死的叔叔若是不能将你救活叔叔我也不要活了!”大步奔了出去。

    ※※※

    夜色深沉展梦白犹在街头踯躅他纵是天大英雄纵有天大勇气但此刻却不敢去看那小小女孩忍泪的眼睛只因他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来挽救这可爱女孩的性命死神的魔掌当真是冷酷无情。

    风来风去星升星落天边又自露出曙色街上渐渐有了行人见到展梦白这付失魂落魄的模样只当他是个疯子更加不敢走近。

    突听一声呼喊一行镖车的队伍自街头浩荡而来镖车上斜插着一面锦旗锦旗上绣着的是一只火红的狮子两个镖头身穿华服跨着大马指点谈笑而来顾盼之间洋洋自得。

    展梦白心头一片死亡阴影这些天他经历死亡已太多了眼前茫茫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两个镖头见到个褴褛汉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浓眉齐地一轩左面一人呼哨一声右面一人叱道:“闪开!”方待一鞭挥下那知这褴褛的汉子已霍然转过身来抬头望了他两人一眼。

    左面一人呆了一呆只觉这一双眼睛其利如剑定必在那里见过喃喃道:“朋友好生面善不知……”

    展梦白面色一变道:“你看错了!”大步避入檐下他心情如此萧索落寞实在不愿见到故人。

    那两个镖头策马走了几步左面一人犹在垂思索右面一人含笑道:“西门兄那汉子那般落魄你怎会认得想必是看错了?”

    左面一人摇头道:“人们如有那样一双锐利的眼神必定不会是寻常人物只恨我明明知道必定曾经见过此人一时又偏偏想不起来。”此人面色赤红身材魁伟神情十威猛但衣着却极为华丽有如走马章台的纨裤公子。

    展梦白望着他两人的背影只听镖车队伍之后一高一矮两个趟子手已在呼喊起镖号。

    矮的一人声音雄浑缓缓呼道:“威……震……八……方。”

    高的一人声音尖锐急地呼道:“南狮西门北狮东方武林双狮威震八方……”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闭口声音一高一沉一急一缓配合得甚是佳妙宛如一弦、一管两件同时吹奏的乐器一样。

    展梦白暗叹一声在嘹亮的呼声中悄悄避入了客栈在房门外徘徊半晌终于推门而入。

    晨光熹微穿窗而入的朝阳照得房中满是尘埃展梦白轻轻道:“伶伶你好了些儿——”

    目光转处语声突顿床上被褥零乱床边窗子大开那宫伶伶竟已踪影不见展梦白心头大震只见桌上粗磁菜碗下压着一张粗糙的纸笺上面零乱地写着两行幼稚的笔迹赫然竟是:

    “叔叔!麻烦了你许多天现在我要去找爷爷了我知道大概已永远找不着他老人家了但我只希望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死无论天上地下我总有一日会找到他老人家的叔叔你说是么?”

    笔迹是幼稚的显然出自幼童但字句问的沉重与哀痛却又是那般苍老苍老得有如饱历沧桑的成*人。

    展梦白双手颤抖心如刀割四肢软瘫噗地坐到椅上突听门外哈哈一笑一个锦衣赤面的高大汉子推门而入笑道:“展世兄我毕竟想起你了你既然到了无锡怎不住到我那镖局中去——”转见到展梦白的神情笑声为之一敛仍然接口道:“你心里若有什么忧愁之事看在令尊大人与我数十年的交情也该说给我知道难道三两年不见你便忘了你这西门二叔了么?”

    潦倒落魄之中骤然见到如此诚恳热情的父亲故人展梦白心头更是一酸他不愿眼中的泪先被人见到霍地转过头去却将手中的纸笺交给了这锦衣赤面的汉子也就是“红狮镖局”江南支店的主人与河北保定府的东方狮两人合称“武林双雄”的西门狮手上。

    西门狮见到这张纸笺神情亦是微微一变简略地问了几句长叹道:“这只怪你为何不早些……唉!事已至此夫复何言幸好她一个小女孩子孤孤单单的必定走不甚远展性兄你只管随我回去将息待我令手下的兄弟四下寻找想来必定找得到的。”

    展梦白茫然点了点头茫然走了出去他本就不善拒绝别人真诚的善意何况此刻疲惫与悲哀更已使他心里没有主意到了“红狮镖局”那气派甚是堂皇的大门前还未入门西门狮已吩咐摆下迎风之酒展梦白多日潦倒见到他如此盛情心里更是感激。

    ※※※

    酒过三巡西门狮道:“这次我自院南走镖回来已不想再接生意正好与展世兄你痛饮几日然后——”

    展梦白道:“二叔你不想再接生意可是为了“情人箭”么?”

    西门狮面色微变长叹道:“不错……那一日我在途中遇着“崂山三雁”贺氏兄弟才知道令尊大人的恶耗唉风雨飘零老成凋谢今后武林便全要看展性兄你们这一辈少年英雄了。”

    展梦白面色苍白方待说话却见一个镖伙遂巡着自后堂走入附在西门狮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西门狮双目一张厉声道:“他何时来的是谁的主意将他留在此地?”

    那镖伙道:“二爷昨夜才来说要住在此地镖局里谁敢说不?”

    西门狮冷“哼”一声道:“他此刻起床了么?”他为了招待展梦白到此刻征尘朱洗连后院都未曾去过与他同来的那个镖师却已在净身沐浴了。

    话声方了只听大厅旁的穿廊里有人答话道:“小弟听得大哥回来已在饮酒便赶来前面还要为大哥引见一位朋友。”语声尖锐笑声阴森笑语之声方自传来展梦白神色便为之大变。

    只见门一掀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人高的面如淡金似有病容矮的两腮无肉目光闪缩赫然竟是“金面天王”李冠英“笔上生花”西门狐两人西门狮虽是满面不愉之色却仍然长身站起道:“毋庸引见了这位李兄我也认得的却未想到李兄竟会与你同行?”

    西门狐咯咯乾笑道:“李兄原来你也认得我大哥的我这大哥对谁都好就只对他嫡亲的弟弟有些……”

    突见李冠英面色大变目光瞬也不瞬地望在西门狮身后不禁随之转目望去便赫然见到展梦白那一双锐利的眼神心头一震失声道:“展梦白你……你竟然还没有死?”

    展梦白冷笑一声端坐不动李冠英满身颤抖道:“姓展的你……你将她带到那里去了?”脚步一抬便要冲向展梦白。

    西门狮面色一沉横身挡在他面前道:“李兄你莫非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李冠英目光赤红大声道:“好好……姓展的小子你有种出去么?”他为了寻找陈倩如却不知陈倩如已死在荒林中被孙玉佛点了“死穴”一路自杭州来到此地突地见了展梦白自是心神激动不能自主?

    西门狐冷笑道:“上次被你逃了一命这次你还逃得了么?”两人身形一闪一左一右向展梦白迫去。

    西门狮伸手一拍桌子厉声道:“住手!”

    西门狐道:“大哥你可……”

    西门狮道:“谁是你的大哥我西门狮可不配有你这样的好兄弟你竟敢在此无礼便请快些给我出去!”

    西门狐冷笑道:“多年不见想不到大哥你竟这般与淫贼为伍……”展梦白霍然长身而起大步走了出去李冠英飞步跟出西门狮面色铁青纵身一掠三人一齐跃到院中。

    李冠英厉喝道:“西门兄最好你莫来多事!”

    西门狮怒道:“你要怎地?”

    李冠英大步走出镖局门外回身道:“姓展的你敢出来么?”

    西门狮道:“展世兄留步……”展梦白却也走出门外李冠英双臂一振左拳右掌直击过去西门狮横身挡了他一招两人竟在镖局前动起手来。(全本小说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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