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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门”开了之后,便敞着,任风怎么刮都没有关上。
夜晚,诡异之事多;白天,诡异之事也不少。
又是一阵大浪,对着坟墓处的河堤危在旦夕。
殷、杨两家讲究仁义,入墓开棺,尽量要回复到原状。对人讲究仁义,对鬼亦要如此。墓穴是殷杨打开的,若是不封上,定是有违祖训,没法跟老祖宗交代。若是将其回复原状,老天若是将其毁掉,那便是天意,于己便是无关。
殷杨拿起了铁锹、镐,在昏暗之中再度来到墓穴的“活门”处。
殷杨刚一到“活门”之处,风便小了许多,可河中的浪却不见小。
坟墓周围有的是石头,也有没用完的灰土和“黏不烂”泥土。殷杨用一块硬石头砸不太硬的石头,将不太硬的石头砸碎,之后再砸成粉末,这粉末便是石灰。
普通的灰土绝不能抗拒这洪水。殷杨便将石灰和“黏不烂”的泥土混在一起,活成一种很是结实的灰土,怕灰土不结实,殷杨又用金刚刀割下一些头发,将头发撒入灰土之中。
殷杨欲将“活门”关上之后,用这掺入头发的灰土将“活门”的缝隙封上。突然,殷杨想到,此墓之中有诸多布匹,江南富商有钱,其中定有防水之布匹。殷杨没多想,赶忙进入墓中,果然,殷杨找到了防水的布匹,割下了比“活门”大许多的一块。
殷杨将“活门”关好,用掺入头发的灰土来封“活门”的缝隙,缝隙不大,很快便封好了。这封好的灰土不能马上烘干,只有自然三分干之后才能烘干。
天虽阴乱,但没有下雨,瑟瑟的秋风吹一会便可。
趁着灰土还没三分干,殷杨到了树林之中砍到了一棵很老但没长多大的松树,将这松木扛到“活门”附近,之后将树枝全部砍光,就剩下光秃秃的一根木棍。殷杨便将树枝点燃,将树干架起来烘烤,不一会这松木棍便被烤出许多松脂油,这老松树的松脂油很是黏稠。
封门缝的灰土已经有了三分干,殷杨用火把将其烤干,之后取来了松脂油再将门缝封一遍。用松脂油封好一遍之后,殷杨又拿来了五分干的“黏不烂”土再将门缝封一遍。将这五分干“黏不烂”土烤干之后,“活门”的缝隙便是用针扎都扎不透。
门缝终于封好了,殷杨还是不放心。
殷杨将“活门”四周灰土铲下一些,“活门”是有门框的,殷杨便把埋入地下的门框也挖出了三尺来。
一阵怪风吹来,“活门”周围的土渣子全部散尽,殷杨一阵抽打之后,又使劲的吹了吹。
殷杨用三成的“黏不烂”土掺入三成的石灰,再掺入四成的松脂油,活成灰土,均匀的涂抹在“活门”及其四周,之后将防水的布匹比照着裁好。
殷杨将裁好的防水之布敷在“活门”及其四周之处,先是轻轻铺平,接着用力将防水布的每一寸都拍打过来。
坟墓周围尚有工匠修缮坟墓时遗留的上等灰土,殷杨便用铁锨将这些灰土拍抹到防水布上,新灰土和原来灰土接茬处,则用松脂油活好的灰土封好。之后,用小火慢慢的烘烤。
墓穴的“活门”已被死死的封住了,封的比原来要结实许多。
殷杨根本不能接受昨晚下雨这一事,但眼前的一切让殷杨不得已相信。从坟地四周惨不忍睹的景象来看,确实刚刚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的冲洗。这墓穴除了“活门”之外,其他地方安然无恙,虽历经暴雨狂风,却无甚破损。
“活门”之处被修好之后,阴风四起,河水的好似开了锅一般,疯狂的肆虐着。一个浪头冲向河堤,河堤终于开裂了。
河堤开裂之后,河水长了眼似的奔着坟墓来了。自古水火无情,看着翻滚而来的河水,殷杨慌乱的将褡裢挂上,将虎皮囊背上,其他东西统统来不及拿,便仓促跑开。
坟墓与临淋镇隔河相望,坟墓四周则尽是荒野之地。河中无水,临淋镇遭殃;河中水爆满,临淋镇亦遭殃。这河几百年没有泛滥,这一泛滥便可让人记住几百年,但这次河水泛滥并没有殃及临淋镇,而是奔着临淋镇之外的坟墓去了,整个河堤只有面对坟墓之处开裂,其他地方则安然无恙。
临淋镇躲过了一劫,江南女子这个孤零零的坟墓却难逃厄运。
殷杨十八岁便可在十里之内与上等的千里马一决高下,这次见了铺天盖地的洪水,更是玩命的往高处跑。
殷杨狂奔十多里之后,跑的一处高地,回眸之时,顿时大惊。
此时,千里无风,万里无云,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决堤的河水已将江南女子坟墓的周围彻底淹没,江南女子的坟墓方圆十里之内都是涛涛河水,并且已经同决堤之河连成一片。
殷杨极目眺望,终于在茫茫的水中看到了那个坟头。江南女子小山一般的坟墓尽被洪水所淹,水中所露出的坟头与寻常百姓的坟头大小一样。
殷杨看了许久,发现水中露出来的坟头一直是那么大。殷杨确信这个坟没有进水,也没有被水冲塌,江南女子和十里嫁妆以及穷小子可安然呆在其中。
天很快黑了。皎洁的月亮从东边的天空徐徐升起,很明显,此时天空中的月亮便是十月十六的月亮,与殷杨昨晚所见到的月亮完全一样。一般人分不出十五和十六的月亮,但殷杨觉得能分得出,任何时候都不会错。
殷杨清楚的记得,十月初十江南女子暴毙在桥上;十月十二将已成完阴亲的女子埋在,这一晚殷杨救了下水捞银的秃子;十月十三与父亲等人商议盗墓;十月十四父亲身体不适而被舅舅、叔父送回家;十月十五殷杨白天佯装成外来人在坟墓周围踩点,晚上好好的睡了一觉并将精神养好;十月十六殷杨将盗墓用具藏好,便暗中观察坟墓,晚上入墓开棺。
按说出来之后,应该是十月十七,可此时的月像是十月十六,莫非在同一年内度过了两个十月十六,抑或自己做了一场真实的梦?
殷杨褡裢之中放着龙泪珠,虎皮囊中装有绣花鞋,断然不是做梦,肯定是在同一年之内度过了两个十月十六。
夜色渐浓,周围空无一人,殷杨开始惦记父亲,倍思母亲,对远在太行深处的家归心似箭。
殷杨离开之前,借着月光看了看远处的坟地,远处江南女子的坟地隐隐约约,宛若沧海之一粟。
一夜之间竟有沧海桑田的变化,果真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