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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义恭恭敬敬的跪在萧玖身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诚蒙殿下不弃,谈义愿为您驱使,此生不离。”
城楼下,满是狼狈的中年将军跪倒在地,臣服于少年脚下,灿烂的阳光照在少年衣上鲜艳的朱雀玄纹,墨与红流光溢彩,交相辉映,像是阳光与希望,战争与死亡相纠缠在一起,漫天喊杀声中,只闻少年清冷的声音传来。
“将军,为我迎来此战的胜利吧。”
身后,还传来一些人细小的讨论声。
“认叛军贼首为手下,这萧玖是疯了吗?”
“他也不怕惹祸,谈义是他想赦免就赦免的?一旦朝中知道,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胆大包天……”
萧玖面前,只传来男人郑重的回应。
“是,殿下。”
两人对旁人的言语防若未闻。
而后,城门开了,谈义带领手下和城中的士卒们冲杀出去,城楼上吊下的几具尸体也在风中摇晃,左右不定。
“杀啊!”
“飞虎将军谈义已投诚归顺朝中,奉劝底下红莲教徒莫要再行反抗!否则格杀勿论!”
“其余几位叛军将领尸首在此!”
城楼上不断有人喊话。
底下原本还在打的火热的红莲教徒,心急被关进城的将军安危,城楼上的尸体一被吊下,有人眼尖的立即认出他们的身份,大惊失色。
“这不是我们圣使吗?!”
“几位圣使都死了!谈义叛变了!!”
“快撤!兄弟们快撤啊!”
“为圣使大人报仇!”
……
一时间,城外的红莲军方寸大乱,投降的、还有不少被吓得四散而逃的,丢下手中兵器就想跑,可这是战场之上,一不小心就被人杀了,也有运气好的跑出去老远。
还有叫嚣着要为人报仇的,也不知是真想报仇还是为自己着想,战场一时变得混乱不堪。
破碗竹竿,杂七杂八的丢的满地都是,红莲军本就是由一群乱民组成,毫无纪律可言,打仗全凭一窝蜂的上,此时军心大乱,更是乱成了一锅粥,毫无战力,只有任人宰杀的份。
“这就是你的计划……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红莲军的事的?”
萧玖从世家诸人面前走过,谢家主问道,他的神情满是严肃,眼神锐利的盯着萧玖。
袍角自眼前几人的路面划过,萧玖停下脚步,淡然侧首,反问,“伯父以为呢?”
“城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比过去更多的难民,诸位没看见?”
众人一默,他们当然看见了,却不关心。
萧玖觉得好笑,知道他们猜到自己早知道红莲军的事,却事到临头才通知他们,还逼的他们不得不跟着犯险参与进来。
如今真相大白,是在气自己?
萧玖浅浅一笑,只这笑像极了冷笑和嘲讽,他拉长了音调,像是某种吟咏调,言道,“诸位大人可要与我一同去见证此战之胜?”
说完,没人回答,他也不管他们的回答是什么,像是根本不在乎。
众目睽睽之下,少年一袭黑衣,缓缓拾阶而上登上城楼,步伐稳健,举手投足间更是带着令人难言的威仪。
天光大亮,灰旧的城墙顶上烽烟阵阵,他背后朱雀却在五彩斑斓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他比周武平,更像是一国公子。
底下有人如此想道。
登高而望,浔郡城下杀声震天,身着便衣的红莲教徒们乱哄哄的满战场乱窜,死的死、伤的伤,哀声一片,还有大半人正疯狂往后逃去。
这场战乱,将止了……
“你老师知道你今日所做之事否?”
不知过去多久,耳边,传来谢家主的声音。
萧玖静立于城头上,眺望着底下浩大的战场,闻言,他没有回头,只是反问,“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落后他一步的位置上站的两人,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底下的战场,明白大局已定。
嘈杂声中,少年立于千军万马之前尤能面不改色,不由得令人喟叹。
“你老师若知道你干出今日之事来,少不得要为你操心了。”
萧玖:“我自己做出的事,不劳烦老师帮我收尾。”
“说的容易,可你要如何应对城内诸公?”
谢家主无奈,萧玖这次真是把浔郡各世家得罪了个干净,他看在谢昱的面子上可以不怪萧玖,但其他人呢?
被人如此打脸,甚至还闹出人命,萧玖若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怕是此事难了……
“我自有我的办法。”
可这话在他听来却并不相信,只当萧玖是在逞能。
周家主心中却并未现在就下判断,结合今日萧玖的表现,他拿不准萧玖是否还留有后手,以作准备。
“你救了浔郡百姓,我在此事上便不为难你。”
这话的意思是,不在意萧玖今日强迫要挟他的事了?一旁的谢家主眼含诧异,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个来回,好像看出点什么。
原来两人认识……
萧玖从善如流,“多谢周伯父。”
从称呼上,谢家主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又不禁纳闷,萧玖和周家主是何时有过交集的?
城内原本守军差不多一万,再加上各世家部曲仆从之流,加在一起也差不多有两万多人。
谈义曾说,就算城内人数达两万,只要有他在,红莲军必胜,可他不在了呢?
结果不出所料,红莲军大败。
“殿下,此战已胜。”
谈义单膝跪地,俯首向萧玖复命,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脏得不成样子,可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是干净而锐利的,面容刚毅又带着股凶悍之气。
寻常人见了,都不想寻之对视,萧玖却不惧、也不嫌弃。
他双手亲扶起谈义,温声说了句,“将军辛苦,此战算你为我立的首战,我自当铭记于心。”
毕竟是挥刀向着曾经的阵营,这一战过后,谈义除了投靠萧玖,再也回不去红莲教。
时至正午,数万红莲教徒被围困城下,包括逃走的大半人也被抓赶了回来,一场仗打到现在,场上差不多只剩六万教徒。
他们被分隔成人数不一的模块,全都瑟瑟不安的抱头蹲在地上,少于他们数倍的守军将他们各自围了起来,往来其间巡视,这样便于控制庞大的人群,以免有人滋事,一呼百应。
如羊圈里待宰的羔羊,只等主人落下最终命令,是生是死全别人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