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伱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王,都有着独特的见解,先王果然有识人之明啊!如今咸阳城有吕不韦在,尚公子现在即使年幼,我大秦依旧当兴!”
听到王龁竟然提起了他的父亲庄襄先王,嬴政的眼神微微放缓了一下,但紧接着,嬴政的视线便重新落到了王龁那苍老的脸庞之上。
这短短的几日,嬴政已经经历了太多超乎他预料的事了。
但也正因为短时间内所经历的事情太多,以致于嬴政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进行思考与反思。
这个时候,嬴政根本就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在他的心中,不久前的王龁还是一个为武安君鸣不平,而想要反叛刺杀他的武安君副将!
虽然最后王龁并没有成功,但他毕竟已经产生了那个不符合他身份的念头,并为之行动了起来。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身为秦王,不论是小时候在赵国所经历的那些遭遇,亦或者回到秦国后所接受过的教育全都告诉他,身为臣子,有些念头是绝对不能产生的!
因此,无论王龁此时说些什么,王龁在嬴政心目中的形象,依旧还是那个胆敢刺杀他的“叛变者”!
嬴政仔细打量着王龁那苍老中带着冷峻的面孔,既然王龁率先说出了庄襄先王,那么嬴政刚好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探寻清楚王龁真正的目的。
“既然王将军提起了先王,那么本王的心中正好有一个疑问,还望左庶长大人解惑!”
嬴政见王龁即没有摇头反对,也没有点头同意,微微紧蹙起眉头,便直接问了起来
“王将军,不知您那一天是真的想要行刺本王,还是说仅仅是想要为武安君鸣不平?至于这几天所发生的那些事,不知道王将军您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此时嬴政的内心之中有着太多的疑惑与不解了,既然王龁现在亲自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就说明武遂城的事情该要了断了!
不管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如今的嬴政只想搞清楚这一切。
随着话音落下,几人之间的气氛瞬间便凝重了起来。
站在嬴政右前方的盖聂,其握着剑柄的那只手隐隐浮现出跳动的青筋,显然是更加地用力了。站在嬴政左前方的蒙恬,则强打起精神,让他那沉重的身躯缓缓离开支撑他的那把长矛。至于站在嬴政身旁的李斯,更是让他那略显单薄的身躯紧挨着嬴政,仿佛随时可以用身体帮助嬴政遮挡袭来的攻击一样。
听完嬴政的疑问,王龁的那一双虎目之中瞬间便绽放出了不一样的光彩。但转瞬之间,王龁便把视线重新放到了嬴政的脸庞之上,轻声地解释了起来
“尚公子,你要知道,当日您可是在重甲军的营寨之中。如果我真的想要杀你,你觉得你能躲得掉吗?”
说完,王龁没有理会眼神不停变动的几人,直接便转身看向分列在他两旁,浑身鲜血的那些甲士们,大声喊道
“同为秦军,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们竟然把手中的武器挥向了自己的袍泽,你们可知罪?”
随着王龁的呵斥声,本来就低下头颅的重甲士们瞬间便单膝跪在了满是血污的地上。
很快,就像是倒塌的城墙一样,等到听到王龁呵斥声的甲士们全都单膝跪在地上之后,站在外围的甲士们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有样学样,很快便同之前的重甲士一样,全部单膝跪在了地上。
虽然站在外围的那些甲士并没有听清楚王龁所说的话,但当他们回想起王龁刚才从他们面前走过,扫向他们脸庞之上那狠狠的目光时,便知道王龁对于他们之前互相拼杀的行为很是不满。
看着乌压压跪倒在地的甲士,这种盛况让没有在军营之中呆过的嬴政与盖聂、李斯三人齐齐咂舌。这一刻,嬴政才真正地明白王龁刚才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至于蒙恬,看到这种场面的他并没有惊讶,他毕竟跟在王龁身边已经多年了,早就知道王龁在所有秦军之中的威望。但这一刻,蒙恬依旧感觉到整个心神都是澎湃的,恨不能以身想换。
王龁看了一眼跪倒一片的甲士,并没有在说什么,转而把视线放在嬴政的脸庞之上,沉声说道
“尚公子,现在你还有那些想法吗?”
嬴政听着王龁的话语,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身影,久久没有回答。
见嬴政依旧在震惊之中,王龁便把视线转移到了相对清醒的蒙恬身上,叹了口气后,轻声说道
“蒙恬,你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身为一个兵家之人,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了,早就已经参加过多次战阵,没想到你竟然会在那么关键的时刻优柔寡断,以致于这两万重甲军损伤过半,哼!”
听到王龁那带着铁锈般的话语,身体上无穷困意不停袭向大脑的蒙恬微微张了张嘴,却根本就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就在这里的气氛陷入凝重时,张卓那边的战场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当一道寒光斩断景延手中的长剑后,伴随着四溅的火星,另一道更快的寒光便划破了景延的咽喉。
“噗嗤~”
当鲜血喷洒的声响传入张卓的耳中后,景延那挺拔的身躯终于双腿一弯,双眼仍旧在死死瞪着张卓,但整个身躯却缓缓倒在了大地之上。
张卓横了一眼已经倒地的景延,便收刀背在身后,微微喘息间,抬眼向着四周看去。却发现,现在仍能传来兵器碰撞声的,也就只有个别的几个地方了。
等到张卓凝神看去,便发现那些仅存的死士现在也已经陷入了人海之中。再加上隐藏在黑暗之中,不时收割生命的惊鲵,张卓便知道死亡的阴影随时都能落在他们的身上。
张卓见这边的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便大声呼喊起来
“全军列队!”
伴随着张卓的声音,散做一团的“溃卒”们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很快便聚集在张卓的身边,列出来一个个并不是很整齐的队列。
张卓见此,虽然有心想要呵斥几句,但仔细想了想后,也只能先行如此了。毕竟,在没有休息的情况下,对这些手无寸铁的“溃卒”们根本就没办法要求太多。
趁着“溃卒”们前来列队的时间,张卓便指挥那些穿戴着甲胄,仍有一战之力的甲士们先行前去打扫战场,顺便救治伤员。
夜风呼啸间,东方已经出现了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