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却见那男子沉吟一会儿,一扬手,满室兵卫亦如进来之时,步履整齐地退了出去,从头到尾,静默如移动的石像。
于是室中只有他们三人。何雨柱索性去点了灯。
点完灯,秦淮茹便识趣地要退去里间——这两人明显是旧识,又明显身份都极为特殊,言谈之间,多有深意。
这般谈话,不是秦淮茹能听的,既然看样子自己已无性命之虞,那还是低调些好。
没想到许大茂却不乐意,扬声唤秦淮茹回来。秦淮茹有些尴尬,那轩昂之人也皱起眉头,许大茂倒扬眉一笑。
“我素来是个坦荡没心眼的,若公子有何话不可见说于人,直言便是,我家族女眷自会回避。”
那轩昂男子面色一黑,似乎想要发作,又似乎颇顾忌着什么,半晌竟生硬点点头。何雨柱心下哀叹不好,刚想寻个由头退去,许大茂却微笑向秦淮茹看来。
秦淮茹只好瑟缩着过去。
那轩昂男子率先开口,“阁下说,阁下是坦荡之人。只是不知,坦荡到什么地步。”
“自然是无不可对人言,无不可使人闻。”
“好。”轩昂男子眸色又一深,缓缓道,“那就请令在下听听,阁下来我天齐的真正目的吧。”
“目的?”
许大茂玩笑地重复了一句,“带佳人回家。”
男子神情丝毫不变,仿佛没听见他这句回答。
许大茂这才面色一顿,倒酒的手停了停,半晌无奈笑道:“顺便,一思故人。”
轩昂男子的指尖,不自觉地微微颤了颤。
面前之人,纵使一身寻常服装,邪魅狂放气度,却丝毫未因此消减。
他暴虐无度,状如疯魔,可他却深深地记得,自小他父亲曾在提起面前之人时,无数次淡笑轻叹。
“世人徒知其表者多矣。”父亲总是温柔地看着他,少见的温柔,“若再来一次,我恐怕不能及他。”
很久很久他都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至十岁时,他随母亲第一次到此人府上,亲眼见着他绝世邪魅容颜。
亲眼见他对母亲的万般温柔、对自己的纵容谦然,始知为何父亲说,世人说他暴虐无度,是徒知其表。
母亲让他叫他伯父。他笑眯眯地制止,眉眼弯弯,将脸凑近他面前,“若你父亲亲身来此,管我叫一声大哥,我便允许你叫我伯父。”
他知道,父亲也是悄悄来过的,但绝不会叫他大哥。后来他渐渐懂得为何他不让自己叫他伯父——为了不愿承认的伤痛,也为了给他留一条后路。
总有一日,他们将以平等的身份对立而视。那时,若他心中一直记得面前之人是自己的伯父,恐怕会多有顾忌。他此举,是给他了自由。
而后十四年未见,再见面,他邪魅容颜一如往昔。岁月没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世人更称他为世间妖魔。
他却知道,他邪魅微笑下深藏的孤独寂寥,纵使抵消了岁月苍老容颜之痛,仍不能化去半分。
这人妖魔笑靥下,一颗心早已成寒冰,可能……永无融化之期。
他突然仰首闭目,长吐一口气,再低首看向许大茂,面上寒霜已然尽褪,只有满面沉静。他竟向许大茂扬手,许大茂眨眨眼,将手中酒杯递给他。
那人仰脖而尽,看得何雨柱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