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佾》之篇。”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此语何解?”
“鲸卿,你说说看?”
京都七月,正是一年炎热之时,晴空万里无云,一轮耀日高悬,肆意而又潇洒的释放热情之意。
宣北坊,京城三十六坊之一。
西斜街之地。
算得上京城繁闹的区域之一,此地靠近宣武门,商铺、民居等廊房众多,更有京都排名第一的菜市口。
值巳时,西斜街内的胡同一隅,一处略显简陋的二进院落内,传来一阵书学之音。
“回宋师!”
“此为圣人谈及季孙氏之言,季孙氏在自家庭院内,以天子八佾之礼奏乐为乐,此等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可见其心,至圣先师甚为愤慨。”
一语朗朗而应,清晰干脆,并无期期艾艾,就是声音听上去有些浅浅的稚嫩。
似乎年纪不大。
“嗯,不错。”
“坐!”
“此语本意如此,却还有更深之意。”
“天下事,归根结底,一切就在于礼,是以,九州虽大,以礼匡之,就是《周易》也是乾坤为首,此为天尊地卑,礼仪化,纪纲定。”
“……”
单手轻捋颔下寸许灰白之须,看着面前的这位俊俏少年人,宋弘不住的给于惊讶。
半个月来,鲸卿好像开窍了一般。
首先,每日留下的课业,都很好的给于完成了。
其次,练字也有些效果了,就是不知道鲸卿为何好端端的从颜体改换成欧体。
若非写的比之前好,定要说一说。
再者,也康健了许多,原本很是有些瘦弱的,再加上清眉秀目,粉面朱唇,每每问他课业,都怯怯腼腆,颇有些女儿之形。
而今,那些皆无。
这是……好事,就是不知道为何变化如此,莫不是秦大人私下里专门教导了?
估计是。
心中这般想着,口中之语不绝,将刚才八佾之篇的开言细细说道着,圣人之语,微言大义。
明悟表意,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明悟先贤深意。
“是!”
秦钟颔首坐下。
看着宋师又开始将手中书卷背于身后,踱步厢房,便是不再多言,静静听着。
听着那些之乎者也。
听着那些经义深言。
……
半个月来,也慢慢熟悉了这种一对一的私塾小灶教导,顺便,也熟悉了一下这个世界。
念及此,秦钟便是忍不住走神。
半个月前,自己还是现代社会的一名乡镇医生,刚继承了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诊所,正要大干一场的。
谁料,一次夜间出诊,归来偶遇滂沱大雨,骑车不慎滑沟,醒来便是这般模样。
原本二十七八岁的帅气小伙,变成了一名十岁的……小朋友,名字倒是没变,自己还是秦钟。
借尸还魂了?
穿越了?
费了一番功夫,再加上这个小身板原来的记忆,倒是差不多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首先这个世界有点怪,宋朝、元朝、明朝都有,可明朝之后,便是此刻所处国祚正盛的大楚了。
其次,自己的身份也有点意思,名字没变,然……多了一个姐姐,她叫——秦可卿。
去年刚嫁入宁国府,夫君为宁国一脉正派玄孙贾蓉。
宁国府?
荣国府?
贾家?
开国八公?
自己还有一个老爹,其名——秦业,如今是大楚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官居正五品,九品之中,不高也不低。
五品官?
在京都这里,伸手一抓,便是一大把,倒是不显。
记忆中,闲暇时,也有前往宁国府玩耍,和姐姐秦可卿聊天的时候,也听了一些荣国府的事情。
比如荣国府那位衔玉而生哥儿,名叫宝玉的。
还有和姐姐关系不错的荣国府琏二奶奶。
一切的一切,貌似已经有些明晰了。
自己来到的是这个世界!
千红一哭的世界!
万艳同悲的世界!
而自己则是成了那位短命鬼——秦钟,成了那位因和小尼姑拉拉扯扯不清楚的秦钟!
和小尼姑?
想到此,秦钟那清秀的面上便是不自觉抽了抽,自己的取向……还算正常吧?
旋即,一边走神,一边听课。
这位宋师……是老爹秦业为自己请的家业课师,其名宋弘,年纪起码也有近五十,须发灰白,科举之路不顺,至今还只是一个秀才。
教导自己还是足够的。
“鲸卿,已经午时二刻,今日便到这里吧。”
“今日所讲《八佾》,细心抄写十遍,再写一篇心得。”
“此外,如果时间足够,可以温习一下以前的课业,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近两个时辰的私塾课程便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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