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在所得报酬不少,也算物有所值。
琳琅一如既往地数了数家当,北静王妃赏赐的东西她还没看是什么,只堆在炕上,怪道方才红杏眼里异彩连连。琳琅暗暗苦笑,文房四宝一套,各色绸缎绢绫一共十二匹,皆是上用的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到,四季衣裳各两套,更别提临来时因下了雪珠儿,水清特地赏了一件银红织金妆花绣水仙灵芝纹的天马皮大氅,一个黄花梨的首饰箱放在衣裳包袱里。
琳琅走到跟前,端起首饰箱,启开透雕花卉的对门,各有一个钉在门里的小抽屉,随门拉开后,首饰盒正中间上下两层一共四个小抽屉,小抽屉之下底座之上则是一个凸出的大抽屉,两扇门的抽屉和中间四个小抽屉相对一扣,与其严丝合缝,端的巧夺天工。
琳琅拉开抽屉,不觉一怔。
只见四个小抽屉里各放着一个荷包,上面两个荷包里各装着四个金锞,四个银锞,瞧着却是宫里的样式,琳琅想起了宫里的赏赐,下面两个荷包里头各装着两块寸金。
寸金寸斤,别看不过小小的一寸见方,重量却足有一斤,合起来就有六十四两。
最下层的抽屉里却以红锦为底,托着一套赤金累丝的头面,琳琅数了数,一支顶簪,一对鬓钗、一对长簪,一支挑心,一枚分心,一对掩鬓,一对耳坠,一对手镯,一对戒指,又有花钿、小插、啄针若干对,一共二十九件,打造得极为纤巧秀丽,重却不过七八两。
当世的黄金工艺果然非后世所能及,精巧细致,看似极俗,实则巧夺天工。
琳琅头一回得到如此完整的头面,良久方从震骇中回过神来,拉开门上的抽屉,里头各放着一个手帕包儿,她打开一看,一个包着一只冰种飘花水头十足的翡翠镯子,一个包着一支累丝攒珠点翠嵌宝石的银蝴蝶头花,那手帕却是琳琅在听雪和映红手内见过的。
琳琅想起临行前教她们打的新花样和送她们的手帕、荷包,没想到回礼竟这样重。
琳琅最喜欢那一整套的文房四宝,王府所赐,自是精品,便是有钱也买不得,湖笔、徽墨、端砚和宣纸,皆是上等之物,精美绝伦,琳琅爱不释手,小心翼翼地封好收藏起来。
快手快脚地将金银归拢一处,衣裳布匹收拾妥当,以前得的首饰连带小盒子一并放进首饰箱的抽屉里,登时塞得满满当当,除了这套头面,算起来她已有金银珠翠簪环共计三五十件,统共加上头面约莫价值三四百两,不算价值数百金的衣裳布匹,尚存有金七十八两,银一百五十两有几,钱二十来吊。
琳琅松了一口气,她今年不过十岁半,存下的金银已足够买一百多亩良田,只盼着再过几年离开时,能存够两百亩良田的银子,那样出去后就吃喝不愁了。
琳琅裁了许多绫罗绸缎,但凡有所来往者,每人送够做一套衣裳的尺头,也没落下明月明珠,因这些尺头面料精美,华贵异常,得之者无不喜悦。送得太厚惹眼,送得太薄,又让人觉得自己吝啬,琳琅着实费了些心思。私底下又送了红杏、青梅和绣霞每人一支金簪,额外悄悄给了鸳鸯和玉钏每人一对金葫芦耳坠,四只银镯。
鸳鸯笑着收下,道:“好姐姐你破费了!瞧我做的针线如何?好容易等来了姐姐。”
琳琅翻来覆去细细一瞧,赞道:“较之去年,你竟大有进益,这颜色配得鲜亮,在配色上你已经初窥门径,花样子描得也好,明儿个得空,我教你磨针、擘线、起针。”
鸳鸯奇道:“竟这样繁琐?不能用下头磨的针,擘的线么?”
琳琅放下针线,笑道:“若想绣得好,须得自己磨针、擘线,手授不如心传,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针、什么线。当初我学磨针、擘线,足足练了一年功夫,才做到一根丝线擘出二百六十毛,达到极致。”
鸳鸯惊讶道:“一根丝线擘出二百六十毛?”
琳琅笑道:“绣花有用粗线,自然也有细线,若绣人面纤毫,须得用如此细的丝毛。”
鸳鸯听了,深以为然,每逢闲了,必磨绣花针,又或擘丝线。琳琅只教了她一两日,便没功夫教她了,因荣国府忙着贾珠娶亲,这是荣国府第四代嫡长孙的喜事,自然披红挂彩,喜气洋洋,忙得王夫人脚不沾地,琳琅自然不得闲。
贾琏虽是长房长子,奈何却比贾珠小了两岁,故此嫡长孙被贾珠占了去。邢夫人本是填房,心里好生不自在,不过白坐着看王夫人忙碌罢了。
李纨进门这日,天气极好,竟未下雪,好一番热闹,虽是从五品员外郎的公子娶了四品国子监祭酒的小姐,到底顶着荣国府的名头,兼之荣国府大肆铺张,故此来道贺者众多,连北静王妃都到了,不免都要见见宝玉,赏玩一番通灵宝玉。
直到新人进了洞房,客人都散了,王夫人等歇下了,琳琅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红杏与青梅却是晚间当值,睡在王夫人外间。
琳琅剪了一朵烛花,灯光映得俏脸生晕,暗叹道:“一年多不曾做活,竟累着筋了!”
做丫头,哪有那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