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陈虞侯与何涛在茶寮内看那进来之人时,怎生模样,但见: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滴溜溜两耳悬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坐定时浑如虎相,走动时有若狼形。年及三旬,有养济万人之度量;身躯六尺,怀扫除四海之心机。志气轩昂,胸襟秀丽。刀笔敢欺萧相国,声名不让孟尝君。
陈虞侯看了动问道:“这位押司何许人也?”那茶博士道:“那押司姓宋,名江,表字公明,排行第三,祖居郓城县宋家村人氏。为他面黑身矮,人都唤他做黑宋江;又且于家大孝,为人仗义疏财,人皆称他做孝义黑三郎。上有父亲在堂,母亲早丧,下有一个兄弟,唤做铁扇子宋清,自和他父亲宋太公在村中务农,守些田园过活。这宋押司刀笔精通,吏道纯熟,更兼爱习枪棒,学得武艺多般。平生只好结识江湖上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若高若低,无有不纳,便留在庄上馆谷,终日追陪,并无厌倦;若要起身,尽力资助,端的是挥霍,视金似土。人问他求钱物,亦不推托,且好做方便,每每排难解纷,只是周全人性命。如常散施棺材药饵,济人贫苦,救人之急,扶人之困,以此山东、河北闻名,都称他做及时雨;却把他比做天上下的及时雨一般,能救万物。”
那陈虞侯与何涛听了,陈虞侯微微一笑道:“及时雨,好大的口气。何观察,且请他来说话。”何涛听了吩咐便出了茶寮。
当时宋江带着一个伴当,走将出县前来。只见这何观察当街迎住,叫道:“押司,此间请坐拜茶,有贵人相请。”宋江见他似个公人,慌忙答礼道:“尊兄何处?”何涛道:“且请押司到茶坊里面吃茶说话,内里有贵人相见。”宋公明道:“谨领。”
两个入到茶坊里,宋江只见那座头上坐了一位富贵俊俏小官人,端的相貌俊美、衣饰华贵,心想却不知是何方人物?只见那陈虞侯也不起身,略略颔首后,指着对席道:“请押司看座。”宋江看她这幅气派,心里略惊,拱手坐定,伴当都叫去门前等候。
宋江道:“不敢拜问二位尊兄高姓?”何涛答道:“小人是济州府缉捕使臣何观察的便是。这位贵人乃是东京蔡太师府上陈虞侯。不敢动问押司高姓大名?”
宋江听了急忙起身又复行一礼道:“贱眼不识陈虞侯、何观察,少罪。小吏姓宋名江的便是。”何涛倒地便拜,陈虞侯只坐着略略拱手说道:“久闻大名,无缘不曾拜识。”宋江道:“惶恐。”
又请何涛坐了,宋江便叫茶博士将三杯茶来。没多时,茶到。三个吃了茶。宋江道:“陈虞侯、何观察到敝县,不知上司有何公务?”何涛道:“实不相瞒,陈虞侯与我来贵县有几个要紧的人。”宋江道:“莫非贼情公事否?”
何涛道:“有实封公文在此,敢烦押司作成。”宋江道:“观察是上司差来捕盗的人,小吏怎敢怠慢?不知为甚么贼情紧事?”何涛道:“押司是当案的人,便说也不妨:敝府管下黄泥岗上一伙贼人,共是九个,伙同一名配军杨志,杀翻了北京大名府梁中书差遣送蔡太师的生辰纲军健一十四人,劫去了十一担珍珠宝贝,计该十万贯正赃。今捕得从贼一名白胜,指说八个正贼,都在贵县。这是太师府特差一个干办,在本府立等要这件公事,这位陈虞侯来此便是只看这遭,望押司早早维持。”
宋江道:“休说太师处着落,便是观察自赍公文来要,敢不捕送?只不知道白胜供指那八人名字?”何涛道:“不瞒押司说:是贵县东溪村晁保正为首。更有七名从贼,不识姓名,烦乞用心。”
宋江听罢,吃了一惊,肚里寻思道:“晁盖是我心腹弟兄。他如今犯了迷天大罪,我不救他时,捕获将去,性命便休了!”心内自慌,却答应道:“晁盖这厮,奸顽役户,本县内上下人,没一个不怪他。今番做出来了,好教他受!”
那陈虞侯一直只是喝茶,并不插口,此时忽然开口问道:“听押司口气,识得这晁盖?”宋江微微一鄂道:“正是,不知虞侯何意?”陈虞侯微微一笑道:“随口一问,押司不必记挂在心。”
宋江心头一突,暗想道:“这位东京来的陈虞侯看似俊秀文弱,却不好相与,难道看出我的心思来?”想到此处,心下踌躇起来。
正踌躇间,何涛道:“相烦押司便行此事。”宋江道:“不妨,这事容易,‘瓮中捉鳖,手到拿来。’只是一件,这实封公文,须是观察自己当厅投下,本官看了,便好施行发落,差人去捉,小吏如何敢私下擅开?这件公事,非是小可,不当轻泄于人。”
何涛道:“押司高见极明,相烦引进。”宋江一咬牙道:“本官发放一早晨事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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