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州……”刚刚半分钟前通过简单的跨单位调阅申请,然后就毫无秘密可言地被打印出来的复印件上,还带着打印机器给予的温度。
柳子青手里拿着赵九州那份单薄的个人资料,单薄到甚至连两页公文专用纸张都填不满。他好奇地念声下赵九州的名字,然后抬眼轻轻一瞥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
在他对面,正坐在黑虎岭分舵城防部夜班处处长办公室里,全身上下被冲洗过两次的赵九州身上,似乎依然飘荡着一些气味。他突然脖子一硬,很欠砍地来了句:“没错,就是老子。”
但说话的时候,眼神却是冲着一直跟在柳子青身边的那个女人。
夜班处副处长柳亚红。
马拉个币的!
是你!是你!就是你!
原本老子应该稳稳当当过了考试,然后去学术院读三四年书,毕业后堂堂正正考进来,再堂堂正正地找个办公室坐下,然后顺顺利利一路升官发财也好,混吃等死一辈子也行,但总之就该很特么舒坦地过完这一辈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浑身屎味地像被你们施舍一样,三更半夜被拉到这种地方来!
草拟大爷!老子这辈子都让你毁了!
有些事情,无论怎么想,赵九州都只会越想越气。
然而柳亚红却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的愤怒。
“呵!”她理直气壮地冷哼一声,露出嘲讽的神情。
她反正觉得自己没错。
考试结束铃声响了,赵九州还在写,那不是违规是什么?
而且也别说什么两秒三秒的,赵九州那就是在扯蛋。
他当时至少多写了五六秒钟才停笔!
那难道就不是对考场纪律的藐视?
难道就不是对她这个监考人的藐视?
当她这个监考人是死的吗?
“你当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你当时在做什么?你以为你当时坐在什么地方?那可是进学考试的考场……全盟大事面前,你算老几?”柳亚红忍了几秒,但结果还是没能忍住,不悦地反过来质问,“要让整个考场多等你半分钟?你以为你是谁?”
“我草拟大爷!”
赵九州一听这话,顿时就炸了,拍桌就吼,“去你妈的半分钟!最多两三秒!”
柳亚红眉毛一挑,声音也尖利起来,针锋相对:“两三秒就不算违规了!?”
“扯你妈的蛋!老子又没作弊!你特么撕我卷子干什么?哪次考试没人多写几笔的?”
赵九州越喊越大声。
柳亚红的脸上,却露出充满嘲讽的表情,语气也变得极尽刻薄起来:“啧啧啧,刁民就是刁民,连点起码的规则意识都没有……像你这种人,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进门派?别人怎么样那是别人的事情,别人还杀人放火呢,怎么的,你觉得你也行?啊?你多写几笔,被我看到了,我不能管你吗?我就是把你的卷子撕了,我就是有这个权力!”
柳亚红说着,两只漂亮的眼睛也不自觉地瞪了起来,原本长得不错的脸蛋,在灯光下,显出了几分狰狞和霸道:“我没道理吗?我有的是道理!倒是你,无理还要闹三分!我要把你这种人放进学术院,那才叫失职!”柳亚红逐渐火大,音量也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而她这明显的情绪波动,也终于让拿着赵九州的档案反复看来看去的柳子青,微微回过神来,“算了,亚红,先别说这个了。赵九州,我问你……”
柳子青打住两个人无聊的对喷。
现在分数都出来了,就算是盟主的亲孙子也别想改,你一个学徒临时工还说个毛线?
柳执事完全没办法跟赵九州有半点共情,他只关心自己现在手里的活儿。
夜枭,可不算简单的事情了。
那可是三级幻灵体,再往上爬,就是俗称的“凶灵”了,社稷城主办全球猎魔世界杯期间,城内突然冒出这样的玩意儿,万一闹到要封城,那还得了?
世界杯的门票不用卖了吗?
酒店的生意不做了吗?
还有那么多的餐馆和娱乐场所,大家等这场盛宴等了十几年,可不就是为了赚这么一笔?
柳子青心里各种念头闪过,也不在乎赵九州这种小人物的性情卑劣,只是完全公事公办地问道:“你确定,被你打死的那两只怪物,一只是屎莱姆,一只是夜枭对吗?夜枭,你知道吗?人形,鸟的头,长翅膀,爪子非常大,一爪能捏爆你脑袋的那种……”
赵九州听柳子青说着,却好像有点失忆。
今晚上的两只怪物,死得太过蹊跷,以至于他在短暂的害怕过后,此时却断片了。
怪物死得太快。
他明明只是下意识地,本能地挥了一拳,然后怪物就没了。
而且相比之下,在打死第一只屎莱姆后,他干死第二只所谓的夜枭时,内心的波动要更小。
屎莱姆带给他的惊吓,其实反倒要比夜枭大得多。
“好像是吧……”压根儿都没看清夜枭全貌的赵九州,只能这样回答。
柳子青不乐意了,皱眉道:“什么叫好像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没看清啊……”赵九州为难道,“我一拳头过去,它就没了!”
“一拳头?”
柳子青顿时有点懵逼,表情显得难以置信,“你是说……赤手空拳?徒手?手刃?”
“嗯……嗯!”赵九州满脸诚实点点头。
“说什么胡话呢?”
柳亚红又忍不住插嘴了,“你到底用了什么灵能武器?灵能手雷吗?”
“什么鬼的炸弹……”
赵九州一听柳亚红说话就恶心,光听她声音都想给她一巴掌,不耐烦道,“我特么是临时工,他们就给我发了个哨子!就这个!”他从兜里拿出站岗用的警戒哨,一把拍在桌上。
柳亚红看了眼,又转头看看柳子青。
柳子青放下手里的资料,伸手拿过赵九州的哨子,仔细端详。
像是希望能从这个哨子里,看出个大杀器来。
“那没理由啊,就算屎莱姆一碰就死,你好歹手里也得有点武器吧……”
柳子青嘟囔道,“你可别跟我说,你是个玄……”
第一个字刚出来,他立马就闭上了嘴。
赵九州却不管这么多,顿时惊喜道:“难道我是玄术师?”
“呵!”柳亚红冷冷一笑,“做什么白日梦?”
“妈的,你懂个瘠薄!你特么读过书吗?”
赵九州反倒越说越来劲,“徒手杀怪,那不就是玄术师?我特么今晚就是用拳头打的,那还不叫玄术师?你特么进学的时候,通识科考试是找人代考的吧?”
“放屁!”柳亚红像是被踩中尾巴,拍桌怒道,“你再说句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特么……”
“闭嘴!”柳子青抬手一挥。
赵九州瞬间感觉和方才一样,有一道鞭子隔空挥过。
而不同的是,这次,鞭子打在了他的脸上。
痛。
火辣辣的痛。
赵九州转头望向柳子青,眼中露出凶狠的神色,“你特么打老子脸?”
却见柳子青脸色也阴沉下来,沉声道:“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盟法能保你一命,我就动不了你。让你滚出分舵,我只用动动嘴就行。你要是不信,可以尽管试试。”
赵九州愤怒地盯着柳子青。
愤怒了两秒后,眼里的怒火,一下子就比退潮还块地哗啦啦散去了。
做人,怎么能为了尊严,连饭碗都不要了?
“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这么英俊的面孔,打坏了多可惜!”赵九州一脸正色。
柳子青根本不搭理他,只是问道:“只用了拳头,没别的吗?”
“没有。”赵九州道,“不信你去问我同事!”
他的同事,当然就是42岁的大龄处男韦绵子。
此时此刻,韦绵子就坐在隔壁,接受柳子青他们刚才三人中,另一个男子的询问。
“我当然会问的。”
柳子青低下头,对赵九州的不满,也很快退去,像赵九州这样的小人物,实在是不值得也不配让他生气。别说赵九州,就是那些学术院的教授、研究员,那些王者猎魔师们,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在普通人面前再光鲜亮丽,但在他眼里,无非也是一群打工的罢了。
他在社稷会当执事,那只是出于白银奖礼盟几百年来的规矩。
促使他来这里的,除了野心和抱负,还有规矩,和权力运作的惯性。
哪怕他家再厉害,世世代代,也都要从最下面做起。
他和柳亚红,一个执事,一个副执事……
等过上两年,就该上舵主了。
然后堂主,然后如果四十来岁就能做到掌门……
那盟主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觊觎一下。
他这样的人,要不是必须遵守白银盟的规矩,又怎么可能和赵九州这种小人物发生交集?只是他不像柳亚红那么沉不住气,会当着赵九州的面说出“你算什么东西”这样的话。
这种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了,又何必说出来?
更何必对这种小人物说出来?
如果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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