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鉴于此,便有下面的吏员偷偷进言:“通判,此事还有转圜余地,这些人的身份都未定呢,又这么能一口咬定了便是张家家奴?而且,那张检可更为可疑,不如……”这是要让张检当个替罪羊了。
虽然薛远朋也不齿张秉苍所为,但毕竟同朝为官,其又是被童贯的人所针对,让他有了相助之心,便欲接受这一说法。可就在这时,孙途又出来搅局了,似乎是早猜到了对方会有此一说,他又道:“薛通判,事到如今还不快些派人去把主谋凶犯捉拿归案吗?”
“此案依然有些疑点需要解决,你如何就能断言这些人一定与张家有关?”
“很简单,因为那土丘乃是张家的产业。”孙途迅速回话:“这一点只要薛通判一查便可知道。而张家为何会多年来一直留了这么一座土丘却不作他用,更没有将之卖了的意思,其中缘由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一回,连最后一点能为张秉苍开脱的后路都被堵死了,薛远朋只能黑了张脸下令:“来人,你们带上人手这就去张家,把张秉苍和家中一众管事全部拿来府衙查问。”
直到听到一声号令,孙途才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人被拿进开封府,在如此确凿的人证物证面前,张秉苍一定再难有脱罪的可能。而那些苦主原告们,则是再度大放悲声,同时又全都跪地叩首,直呼薛远朋为青天。
东京城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两三日间,张秉苍因罪被开封府捉拿的消息便在朝野间传扬开来。
本来张家就因为之前的离奇案件而深受大家的关注,现在又出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人命大案,自然更是被许多人不断议论。一时间,本来还对其有些同情意味的风评立刻就变成了一面倒的唾骂与讨伐,就是朝中同僚,对此也不敢犯了众怒而为其声辩,反倒要上疏弹劾,请天子严惩此等凶徒。
而作为主导这一切,揭开张家丑恶嘴脸的举告者孙途,也再次进入到了许多人的眼帘中,在知道其与童贯间的一些联系后,朝中官员就很容易把这一系列的事情往张秉苍和童贯的矛盾上想,在对这名天子宠臣心生忌惮的同时,也对孙途这个布衣生出了嫌恶之心来。
当然,这些只是朝廷官员对他的看法,在民间,孙途的名声却是大好,因为这次他为百姓主持了公道,在他们看来他就是一个急公好义的真豪杰。
外界的种种看法此时已经影响不到孙途,他在彻底将张家一事解决后,便重新过起了之前有些枯燥的练字习武的生活,毕竟离着关系到自身前程的射试殿廷已经不远,在看到那些百姓的悲惨结果后,他是越发迫切地想要改变白丁的身份了。
不过就在过年前几日,在大家都以为张秉苍一案怎么也得被拖到年后才有定论时,一个消息突然就传了出来,嫌犯张秉苍居然在牢中以自己的腰带悬梁自尽了!
对此结果,许多百姓闻知后只是拍手称快,认为他这是咎由自取,连孙途在刚听说此事时也认为这算善恶有报。但在冷静下来细想后,他又品出了其中更深层次的问题来。
恐怕张秉苍之死另藏玄机哪——因为他死得太快了些,如今案子还没完全审结,他这一死不就是直接把罪名给认下来了吗?此人在官场中多年,心理素质怎么可能这么差,只过了几次堂审就会畏罪自尽?
而且,以如今朝廷对士大夫的优容,即便真查明了一切,他也未必一定要死。毕竟死的只是一些奴仆而已,在那些人上人眼中,他们的性命根本算不得什么,即便碍于民意,最多也就将其发配边远而已,所以张秉苍完全没到必死的绝境呢,他为何要自杀?
唯一的解释,就只有是有人希望他死了。恐怕是这次的案情深查下去会引来其他更加可怕的问题,会牵连到某些人的利益,才会有人在暗中出面,或直接杀掉,或间接逼迫着张秉苍一死了之。
想到这一层的孙途再没有了之前的欣然,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考。这个大宋朝廷的黑暗可远比他所想的更加可怕,今后行事可得更加小心才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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