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也不管手上沾染的面包渣,拍了拍胸脯打包票道。
关佳佳歪着头,面若纸人,浑身好似没骨头一般瘫在椅子上,从医院一直到刑警大队审讯室,她从始至终都是这么一副生无可恋,失魂落魄的样子。
“关佳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只要把你犯的事儿,知道的事儿,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我们可以考虑给你宽大处理。”牛鑫坤不咸不淡的对关佳佳说道。
关佳佳闻言耷拉的眼皮向上抬,灰暗的目光看了一眼牛鑫坤,嗤之以鼻的冷笑,不屑一顾地翻了个白眼:“宽大处理?事情都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怎么宽大处理。”
“我国刑法第二十七条第二款规定:对于从犯应当从轻、减轻处罚或者免除处罚。”坐在审讯桌后面的姚梦蕾见关佳佳态度如此强硬,便开口讲解刑法条款希望能够打动对方:“我们已经查出,陈浩东的案子杨一凡是主犯,你只是从犯,你只要把实情说出来,对你判刑有很大帮助。”
关佳佳将她那冰冷的目光转向姚梦蕾,默不作声的瞟了后者一眼后,又垂下眼皮。
这种沉默的不配合着实让牛鑫坤和姚梦蕾感到挠头,若是没有关佳佳的口供,仅凭现有的证据链,无法还原当时陈浩东被害的真实过程,更重要的是,特察队想从关佳佳的嘴里得知一些关于曼陀罗组织的线索。
“从轻处罚刑期较短;减轻处罚可以提早出狱;免除处罚更是可以判你直接释放”叶瑀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关佳佳,上下嘴唇翕动,声音从口中传出不重不轻,却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拿起审讯桌上的一份文件,一边低头看着,一边好似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关佳佳听。
“儿子死了,女儿又进监狱,杨芳芳含辛茹苦养大的一双儿女竟然落得这般下场,自己还重病缠身整日被病魔折磨却无人在床头尽孝啊。”
关佳佳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愕的盯着叶瑀。“你怎么知道我妈妈的名字!”
叶瑀之所以知道关佳佳是杨芳芳的女儿,这可要归功于昨天从
庆城县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阿杰。
按照关佳佳户籍所在地,阿杰在当地警方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居住在庆城县关家村的关佳佳的家人,实际调查后发现关佳佳所言非虚,她的父亲早在关佳佳十岁那年就因病去世,她妈妈也在同年被车撞死。
家里就剩下一个奶奶,一个大伯和大伯家的妻儿,还有一个叔叔和其妻儿,不过这几个人均表示,已经很多年没有同关佳佳有过联系,就连关佳佳在F州打工的事情,也是他们头一次从阿杰的口中得知。
在交谈中阿杰注意到关于关佳佳,关家人似乎没有什么了解,对于她的生活状况也毫不关心,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淡。
这令阿杰心生疑惑,这么多年他下乡办案调查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他知道农村重男轻女的情况比较严重,女孩在家里不怎么受重视,但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孙女、亲侄女,作为奶奶,大伯叔叔的,又是关佳佳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多多少少也要装装样子,最起码问问孩子过得好不好,可这家人的表现就好像陌生人一般。
看关家人的态度,阿杰清楚想从他们这里答疑解惑的可能性近乎于零,怀揣着这份质疑,阿杰又向关家村当地的村民和村长询问,农村不比城市,在农村人口较少,彼此又知根知底,很少有什么事可以藏得住的,果然,在问过几个上年纪的老人和老村长,阿杰又意外知道了关佳佳舅舅居住的村子,他又前去关佳佳的舅舅家询问关佳佳家庭情况,多方调查终于明白了为何关家人对关佳佳不管不顾,一问三不知了,去其糟粕聚积精华,阿杰大致能够想到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
二十多年前,关家老二是第一批进县城打工的人,带着新婚不久的老婆,俩人在县城的酒店里找了个还算不错的工作,关老二做后厨,他老婆则在餐饮部做服务员,孝顺的他每个月都能往家里邮寄一两百块钱,这在当时的农村可谓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足够一家人吃一个月的了。
按道理,关老二每个月给家里那么多钱,他在关家的地位应该不低吧,可事情往往不随人愿。
二十二岁结婚的关老二夫妇俩在县城一干就是五年,每年只有过年才能回村里住几天。
刚开始两年回家还好,父母和兄弟对自己都笑脸相迎各种嘘寒问暖,他知道一部分是对自己的亲情思念,还有一部分则来源于他每回回家都给家里带回很多城里才能有的好东西。
父母家里第一台熊猫牌电视机是自己不辞辛苦一路背回家的;大哥结婚的时候他专门送了一个双磁带录音机还有一箱子的港台明星的歌曲磁带;三弟一身的衣服和球鞋可谓是引领农村潮流让其他同辈青年人羡慕不已,也是他过年回家前特意去当地最大的国外品牌服装店,按照电影明星的衣着打扮买的。
可到了第三年,父母的态度可就不像往年了,古语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大哥晚他一年娶妻,却在第二年就生子,而且还是个带把的儿子,三弟虽然今年年初才结婚,但等他回家发现弟媳妇的肚子也隆起差不多枕头大小,据村里算命的张瞎子说,老关家又要添一个孙子。
想想自己结婚也有三四年了,但老婆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在城里见过世面的关老二倒没觉得什么,城里三十几岁要孩子的人有的是,先立业赚钱,等稳定后生孩子是夫妻俩达成共识的,他在后厨干的不错,今年刚刚考到一级厨师证,他老婆也因为努力被领导赏识,听说下一年有意培养她当服务员领班。
但思想封建的老人可不这么想,儿子儿媳妇再有出息工作再好,不能延续香火那总归不是个事儿。
打第三年开始,两位老人尤其是他母亲旁敲侧击的暗示或者明示,他们老大不小的了应该要个孩子了,他老婆也被婆婆数落连个蛋都没下一个,另外两个儿媳妇多给老关家长脸,刚一进门没多久就怀了关家的种,之类话不厌其烦的说来说去,本来回家是开心的事儿,可从那以后,过年回家就成了关老二夫妻俩最头疼堵心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