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
超级无敌厉害!
会一直保护着他和娘亲还有哥哥姐姐们!
他以后也要像爹爹一样威风!
“可你们总有不在的时候。”郝诤道:“况且你们又不是……”
郝伯伯的话他有些听不懂,但他仰头看着宁不为,发现他爹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于是他伸出手拍了拍宁不为的下巴,把手里的果子递给他吃,“爹爹~吃~”
宁不为低下头来冲他笑了笑,把果子塞进他嘴里,头也不抬道:“那就让他自己变得够强,谁都打不倒,不就是四十九道命劫么……总归我和褚峻给他兜着底,他自己去闯便是。”
宁修吃着小果子听得似懂非懂,看看宁不为又看看褚峻,露出个乖巧的笑容。
小果子真好吃呀~
“……宁修,宁修,醒醒!”有道声音像是隔着层棉花在喊他。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宁修闷哼了一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浓稠的黑暗,唇上还残留着几分果子甘甜的滋味,紧接着沈净雪压低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你醒了——”
即便看不见,宁修五指成爪依旧准确地扣住了他的咽喉,冷声道:“别动!”
沈净雪怒极反笑,“我好不容易救下你,结果你刚醒就恩将仇报!”
“什么意思?”宁修皱起了眉,手却依旧牢牢抵在沈净雪温热的脖颈上。
“就是——”沈净雪拖长了声音,宁修后背的伤口骤然一痛,手臂脱力,冰冷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沈净雪恶狠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就是你小子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带我离开这里,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宁修闻见了一丝带着奇异清香的血腥味,心中便有了猜测,语气肯定道:“你受伤了。”
“废话。”沈净雪拖动着丝毫不能动弹的双腿,戒备地看向四周阴冷潮湿的洞窟,“听好了小子,这里是沈家在游龙秘境设下的九转天蝎窟,凡是落入者,任你修为多高都无一用处,只有找到唯一的生门才能出去,你现在体内还有金鹰的剧毒,最好不要给我动其他心思!”
“我看不见。”宁修冷声道。
“不然我——”沈净雪猛地止住声音,“你说什么?”
宁修试着调动体内灵力或者生机来疗伤,但是毫无动静,周身死气沉沉,甚至感知不到周围的环境,他猜测之前应该是动静太大不小心触动了沈家的机关,所以二人才会落入此地。
但他已经从沈净雪口中得知了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和出去的方法。
他语气淡淡道:“我眼睛坏了,看不见。”
沈净雪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然没有什么反应,手腕骤然发力,“瞎子一个有什么用处!”
谁知宁修虽然看不见,然而动作却极快,瞬间就扣住了他手腕上的命门猛地一拧,手中的匕首顿时掉在了地上。
甚至还轻松的扣住了他试图放蛊虫的手。
“这里灵力无用,单凭力气你斗不过我。”宁修面无表情地将人制住,“我眼睛看不见,但是你的腿也断了,凭自己出不去,你指路,我就能带你出去,你想用鹰毒杀了我,我也会在毒发前杀了你……两败俱伤或者合作,你自己选。”
这笃定又淡漠的语气让沈净雪微微一愣,继而嗤笑道:“你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奶娃娃,竟敢跟我谈条件?”
“奶娃娃照样能杀你。”宁修按在他手腕上的拇指猛地用力,沈净雪便疼得面色扭曲,闷哼了一声。
“选。”宁修冷声道。
“……合作。”沈净雪咬牙道。
宁修松开了手,紧接着背后的伤口传来一阵灼热感,让他往后踉跄了一步。
“你要是敢自己跑,我便让你顷刻毙命。”沈净雪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腿断了?”
“刚才不小心踩了一脚,你没反应。”宁修如实答道。
“…………”沈净雪暴躁地骂了句脏话。
宁修将他打横抱起来时遭到了抗议,沈净雪阴恻恻道:“你抱一次不够,还想着抱第二次,简直是胆大包天!我警告你,你之前看到的不过是我的化形术中的一个,收起你那些肮脏的歪心思!”
宁修沉默了片刻,“我后背上有伤。”
实际上他压根就不想碰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蛊修,总觉得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沈净雪被他噎了一下,嘲讽道:“细皮嫩肉的小娃娃,连这点疼都受不了。”
话音刚落,他胳膊上便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惨白着张脸的蛊修目光阴毒地盯着宁修,下一瞬宁修后背传来钻心的疼,往前踉跄了一步。
一刻钟后,两个人离原地走了不到十丈。
沈净雪冷汗津津地抓住宁修的前襟,咬牙切齿道:“本尊不跟你这个小娃娃一般见识,不想死就赶紧离开这里。”
宁修语气淡漠,“是你先挑衅我。”
沈净雪暗暗骂了一声,放缓了语气道:“我比你醒的早,本来可以直接杀了你,你一直喊渴,我还给你喂了果子,你醒来我也没让你毒发……”
宁修愣了一下,想起梦里自己在吃果子,醒来时唇上也有残留的甘甜,抿了抿唇,十分有礼貌道:“多谢。”
沈净雪见他这么有礼貌,便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嘲讽道:“你还一直哼唧唧地喊爹爹和娘亲,哎哟,那叫一个可怜呐。”
宁修顿时浑身一僵,冷斥道:“闭嘴。”
“哟,耳朵都红了,打架这么厉害还会害羞啊哈哈哈——呃!”沈净雪骤然吃痛,脸色霎时惨白。
宁修虽然看不见,但习惯性地低下了头,“再说我便将你扔在这里。”
“那你肯定十步之内毒发身亡。”沈净雪不甘示弱。
两个人顿时又走入了死循环,谁也不放过谁。
最后沈净雪暗暗骂了声小屁孩,好声好气道:“算了,我长你三百岁,便不与你一般见识,小孩子想爹娘很正常——好好,我闭嘴,我不说了!你赶紧往前走!”
“往右!再往右一些!你是不是瞎啊!”沈净雪气得捶了他的肩膀一拳。
“我看不见,有些不习惯。”宁修眉头微蹙,语气却平静得很。
沈净雪转头,便见自己刚才捶到的地方正巧是处伤口,破破烂烂的衣裳挂在肩膀上,猩红外翻的伤口看着有些骇人,同旁边白皙完好的皮肤一比格外惨烈。
抬起头,就见那张俊脸惨白,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睛正无神地注视着他,看着莫名有些委屈,又乖巧又有些可怜巴巴。
沈净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伸手抵住他的下巴粗暴地将他的头转过去,“知道了,我再说得仔细些便是,瞎了还四处乱看,我不好男色!你少勾引我!”
宁修:“…………”
好不要脸的一个蛊修。
两个人斗法斗得两败俱伤,一个断了腿,一个瞎了眼,这会儿被迫在九转天蝎窟中合作寻找唯一的生路,合作得坎坷又艰难,稍有不慎就会打起来。
沈净雪又一次偷袭失败,被宁修反手按在了湿冷的洞窟石壁上,毒刺冒着寒光的小蝎子窸窸窣窣绕着沈净雪的脸爬了过去。
“我说了,我不是玲珑骨,歇了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宁修冷声道:“世上根本没有原地飞升的美事。”
“你这个混账东西!放开我!我只是想帮你把后背的伤给治一治!”沈净雪气急败坏道。
宁修动作一顿,却没有放松警惕,“你要给我解毒?”
沈净雪嗤笑,“我要是给你解毒你跑了怎么办?”
“你若给我解了毒,我也会将你带出去。”宁修道:“我若能看见,赶路的速度要快上好几倍。”
宁修松开了手。
“呵,给你解毒?想得美!”沈净雪冷笑,伸手薅住他的衣领将人薅了过来,“别乱动,不然我放小虫子进去啃你的肉!”
宁修顿时浑身一僵。
“胆小鬼。”沈净雪无情地嘲笑他。
这几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兔崽子极其爱干净,十分龟毛,而且厌恶各种长得不好看的虫子,尤其是这洞窟里的小蝎子和他养的那些赤色的蛊虫,光擦手的帕子就扔了十几条。
他动作粗暴潦草地帮宁修将后背的伤给绑了起来,阴恻恻道:“这几日还不知道有多少蜘蛛和小虫子爬进了你的伤口里,一点点一口口啃着你的皮肉,可惜你中毒了反应迟缓察觉不到,说不定它们已经爬进了你的——唔!”
宁修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浑身难受到了极点,甚至觉得沈净雪就是只大虫子,又急忙松开手,咬牙道:“不许再说了!”
沈净雪一时嘴上逞英雄,后果就是宁修死活不肯再碰他一下了。
蛊修顿时傻了眼,苦口婆心道:“祖宗,你就当我没说过,咱们真得走了,万一被洞窟里的蝎王抓住,咱俩一个瘸一个瞎,怎么打得过它?”
宁修却不理会他,反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平时怎么养蛊?”
沈净雪一噎,继而怒道:“你管我怎么养蛊!”
“你说不说?”宁修面色一沉。
“说说说。”沈净雪想起还要指望他背自己出去,翻了个白眼,简略道:“抓了虫子放进纳戒里,喂些草药,混上些自己的血。”
“你纳戒放哪里?”宁修又问。
“自然是放我身上!”沈净雪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邪笑道:“哦,原来你是嫌我脏啊,是不是还觉得我全身都是小虫子,密密麻麻在我身上趴着,恶心死了是不是?”
宁修面色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就被人薅住领子拽了过去,幸灾乐祸的声音贴着他耳朵边响起:“放心吧小娃娃,你背了我这么多天了,你身上也早就全是蛊虫的虫卵了,到时候他们就变成数不清的小虫子把你啃成白森森的骨头架子。”
宁修当然知道他在胡诌,但还是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顿时整块骨头都感觉不好了。
沈净雪见他脸色难看得吓人,渐渐收了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喂,你没事吧?我唬你玩的,那些虫子都住在纳戒里,不趴在我身上,它们的窝外都有阵法,只要我不想,出不来的。”
宁修转过身闷不吭声地背对着他。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沈净雪竟然能看出这小屁孩竟然在生闷气。
真是离天下之大谱。
还在他一向识时务,好声好气地哄了许久,才说动人继续赶路。
他宁可再听半个月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也绝对不会再跟这种心思捉摸不透难哄又龟毛的小屁孩一起赶路!
历经艰难险阻,十几日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九转天蝎窟的生门。
出了生门的一刹那,灵力恢复,原本挨得极近的两个人瞬间分开,腿断的强行打通经络站起来,毒发的压制毒性强行恢复目力,阵法蛊虫全都就位,显然是你死我活不肯罢休的阵势。
宁修勉强恢复视力之后才看清对方真实的长相,难怪他在洞窟中觉得对方很沉——
因为受伤,沈净雪撤去了少年模样的伪装,原本干净尚带稚气的五官变得俊朗成熟,只到他肩膀的身高现在竟然勉强同他持平,劲痩的腰身较之先前纤细瘦弱的模样天差地别。
很显然,这厮伪装成少年肯定是为了方便让人放下戒心,但凡当初宁修看见的是他原本的模样,肯定不会贸然出手相救。
可惜为时已晚。
沈净雪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两个父亲,但我还挺喜欢你的,小兔崽子,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数不清的赤色蛊虫呜呜泱泱铺天盖地冲宁修飞来。
宁修猛地后撤,掌心真火混着太极印一齐将这些蛊虫烧成了齑粉,面前的沈净雪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后背的伤口又是一阵锥心蚀骨的剧痛,他眼前一黑,刚要坐定调息,谁知却被一道陌生的灵力包裹住,不等他反抗,就被拖入了背后的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