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长公主姓赵,当朝太后姓刘。”
程伟摆了摆手,义正辞严道:“就事论事,不涉亲情。”
影子抚额叹气:“不要脸!快滚,别打扰死人安宁。”
程伟笑道:“词穷就让人滚,吓人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理直气壮。”
这时,赵祯畏畏缩缩的打抱不平:“杨学士……建树颇众,瑕不掩瑜。”
“好好好!”影子乐不可支,“帝君家的亲戚都看不过去了,这句公道话我记住了。”
“我也觉得杨学士为人清正、值得敬佩,但有些错容不下第二次,他这个人更适合务虚,而非务实。”程伟幽幽一叹,“咸平中,他曾上疏言灵州弃守之事,陛下可以抽空拜读拜读,很快就能用得上了,要反着读。”
影子恼羞成怒:“帝君今日专门来羞辱死人?”
程伟摇头:“就像陛下说的那样,瑕不掩瑜,杨学士确实值得尊敬,若是泉下有知,会很愿意以身作则,为后来人诫。”
影子歇斯底里的道:“他本可以活着!”
程伟咧嘴苦笑:“他更愿生而为人,安享天伦。”
影子敛去怒气,无力的挥挥手:“看也看过了,酒也喝过了,三位请吧,死人需要的是安静。”
程伟心中一动,问:“沤生与沤灭、二法本来齐,这句诗是留给你的?”
“谁知道呢?”影子抚碑长叹,“我已经在这儿
守了十三年。”
程伟又问:“他老人家没指点几句?”
影子直来直去:“帝君没发觉我、他、分身三人性格迥异吗?自解之法若是一条路走到黑,只是饮鸩止渴罢了。从一开始就是三个截然不同的选择,他保持本色,分身谨慎,而我跳脱,谁都指点不了谁。”
程伟想了想问:“你觉得学士是个什么样的人?”
影子唉声叹气:“恃才傲物,孤高清绝,碰了一辈子壁,却又晚节不保,人无完人啊,他若一直保持本色,哪会给人可趁之机。”
程伟不接话茬,直接了当道:“既然如此,学士会喜欢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守在这?”
“放屁……”影子忽又改口,“好像也有点道理,把话说完,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程伟又道:“位于古河洛中心区域的伊水、洛水与黄河汇流处,有小镇名李,勉强能同生、灭扯上关系。”
影子雷厉风行道:“我去看看,反正也不远。”
“等等!”程伟皱眉,“你倒是把杂草清理一下再走啊。”
影子一阵风似的远去:“我又不是他子嗣!”
赵祯再次把心放进了肚子里,边弯腰除草边问:“姑父,那是什么东西?”
程伟道:“可以将其理解成执念。”
赵祯手中不停,嘴里喃喃自语:“执念……”
程伟问:“陛下觉得这事我们做合适吗?”
赵祯有些腼腆:“人死为大,没什么合适不合适,反正又没人看见。”
程伟似笑非笑:“哦?”
赵祯恍然大悟:“从子不是子。”
程伟又问:“太祖陵寝比太宗如何?”
赵祯愣了愣,半是惭愧半是心虚:“祯儿会努力的。”
“该走了。”程伟绕回墓碑前三鞠躬,每一次弯腰,墓、碑都会同时下沉,礼毕,已看不见坟头,墓碑也只剩碑檐孤单单的沐浴在月光下。
蓝继宗不管不顾的拉着赵祯连退好几步,生怕程伟发了失心疯。
“为什么要让杨学士睡得再深一点呢?”程伟又是一揖及地,自问自答,“陛下若是无子,百年之后神州必然陆沉,东京一城白骨,中原大地五千万冤魂。睡得深一点,免为禽兽所扰。”
天若闻雷,惊起于夜。
银河化作亿万电光砸向人间,星坠如雨,灿若白昼。
“平衡、平行而已,雕虫小技。”程伟自信一笑,清风起,吹落一世尘埃,点点、面面、线线、体体组成一个又一个几何空间迎向亿万电光。
阴阳鱼舍东京城,化作两道流行东来,星空顿时如镜,表里内外即将一览无遗时,一线曙光破晓,群星隐退。
明道二年,三月甲午。
刘娥逝于凌晨,群臣议定四字谥号:“章献明肃”,开历史之先河。
五月癸酉,七七毕,天地焕新颜。
文武百官纷纷上疏弹劾刘娥擅权,天子赵祯诏谕中外:勿辄言皇太后垂帘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