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五月初六(公元1626年5月30日)。
朱明京师王恭厂处巨变,地动有声,霹雳不绝,火药自焚,烟尘蔽空,椽瓦飘地,白昼晦冥,西北一带相连四、五里许房舍尽碎。
厂内火药匠役三十余人尽烧死,仅存一名吴二。
天启帝朱由校命西城御史李灿然查报,其奏:塌房一万九百三十余间,压死男、妇五百三十七口。
民间传闻:火起于火药局,骤发于玄武门。火神庙守门内臣,闻乐音三叠出庙,有火球滚出,腾空而去。东城声如霹雳,天地昏暗。天启帝时在乾清宫,走避建极殿,御座俱倾,大殿工人坠死二千余人,凡死伤俱裸露,衣服飘挂西山之树,昌平教场衣服成堆。员弘寺街轿中女,赤体而无恙。石驸马街,大石狮飞出顺城门外。王恭厂一带,糜烂尤甚,僵尸层叠,秽气熏天,瓦砾盈空,无从辨别街道门户。震声南自河西务,东自通州,北自密云、昌平,告变相同于京师。屋宇无不震裂,幸存者狂奔肆行之状,举城若狂。象房倾圮,象俱逸出。遥望云气,有如乱丝者,有五色者,有如灵芝黑色者,冲天而起,经时方散。
本是龙王行云布雨时,却降下一场尸雹,残肢、禽畜、木石、纷纷自天而降。
人心惶惶,一城缟素。端午刚过,便入中元。
程伟失魂落魄的行走在满目苍夷之中,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俱是冰凉一片。
天启六年的这场大爆炸,彻底改变了朱明国运,从此以后,其正统性饱受民间质疑,内乱不休。
天启帝朱由校是最大的受害者,三子朱慈炅因王恭厂大爆炸而夭折,朱慈炅的生母任容妃
是魏忠贤侄女,朱明传承之路即将再次上演兄终弟及的戏码。
天启帝朱由校忧惧交加,后又因不慎落水,久病不愈,撒手人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即将发生的这一幕,一百年前也曾发生过,只不过,主角是另一位更有主见、且一样重用宦官的少年天子朱厚照。
两位少年天子当政时,都喜欢重用宦官集团钳制文官集团。朱厚照在位时,重用以刘瑾为首的“八虎”。朱由校在位时,重用“九千岁”魏忠贤。
两位少年天子皆是落水以后“久病不治”而亡,都没能留下子嗣。
两位少年天子都没把心放在朝政上,朱厚照尚武、好兵事,朱由校则喜做木工。
朱由校比朱厚照幸运一点,至少有弟弟作为皇位继承人,不用担心妃嫔受辱。但这一点,也可能是他落水之因,或是久病不愈的根源所在,与朱厚照如出一辙。
此时,‘东林党’与九千岁魏忠贤麾下‘阉党’的斗争日趋白热化,斩其臂不如断其根。朱由校步朱厚照后尘,是最理想的选项之一。
“五百三十七口。”
程伟神思不属,半年来,他曾数次推论王恭厂大爆炸的原因,从未想过能和自己扯上关系,还不是一丁点。
程伟发现那人选择朱明京师作为这次的降临地点后,立刻舍去进攻态势、全力应变,在火起的一刹那,纳爆炸核心区域的京师百姓入驻时光通道。
即便这样,还是有五百三十七口不幸遇难,他们挥洒着漫天血雨、皮肉、骨渣,有如雹落,仿佛在问这个世界:“我们做错了什么?”
程伟无言以对,心如死灰。
程伟一无所获,甚至没能看清那人的脸,无数迥异相悖的神情、面孔在那人脸上一一闪过,有似曾相识,有未曾谋面,还有一幅张烨烨长大成人的样子。
程伟甚至怀疑,并不是那人脸上有什么,而是自己心里有什么。那人似乎极其擅长制造镜像,即:心见付诸于目视。
程伟把能做的都做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强行医治、赠衣赠食,并将后来寻访到的重伤者又一次纳入时光通道,待心平气和之后再行施救。
夜禁比以往来的更早一些。
黄昏时,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倾城而动,全副武装止乱、平暴、安定人心。
程伟来到紫禁城西北处的朝天宫,这里是朱明道箓司所在、主天下道教事,也是正一教第五十一代真人张显庸的寄居地。
朝天宫始建于宣德年间,朱瞻基下诏仿南京式、建宫皇城西北,靓深亢爽,百物咸具。建三清殿,以奉上清、太清、玉清。建通明殿,以奉上帝。建普济、景德、总制、宝藏、佑圣、靖应、崇真、文昌、玄应九殿以奉诸神。东西建具服殿,以备临幸。宫成于宣德八年闰八月戊午,是...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