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人了,还让小孩子试毒。”
范羌灵机一动,“我忙不过来,烨烨快来帮忙。”
“不是我要玩火的哦。”张烨烨这才眉开眼笑的拿着枯枝拨弄,“我有点喜欢范羌叔叔了。”
“阿谀奉承,连孩子都不放过。”程冲鄙视之余,冲汪直招了招手,“快来帮帮叔叔。”
“是哥哥。”汪直有着自己的坚持,“哥哥叫叔叔阿翁的。”
张烨烨后知后觉,冲范羌严肃的点了点头,翻脸不认人:“我是小孩子,不太懂事,范羌哥哥是个大人了,为什么不提醒我?想占我便宜?”
范羌、程冲面面相觑,虽然旅途结局如何未知,似乎现在就已注定,必会终生难忘。
程伟先挖坑将棕熊大小肠深埋,又将其他脏器剁成碎块,铺在乱石上,唤群狼加餐,大郎、二郎则各抱着半截肋骨大朵快颐。
郭姝、郭豆、郭蔻也步出毳帐,围绕篝火轻声畅想未来,星空无限大,明天亦如此。
夜宵毕,程伟固执的独自肩负起守夜之责。
战马安睡,三顶毳帐紧闭,五堆篝火仍然散发着光和热,棕熊只剩下小半截残骸,周边虫鸣、兽吼此起彼伏,云杉密密匝匝、似千军万马列阵直插苍穹,清风时时吹拂、林涛如海,巅峰皑皑白雪亮过满天星辰,这就是天山北麓的夜。
滔滔不绝的玄气自程伟双眸涌
出,前入“他地道”,后通疏勒城,左右翻山越岭而去,驰骋于天山东西两侧。
玄气如墨,渐渐荟聚成铺天盖地的雾气,深黑、血紫交融,掩去星月,万物沉睡,草木疯长。
此时此刻的天山,不似人间,仿佛对镜观照,看见的却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浩瀚无尽,深邃幽远,像是已然过去的曾经,又像是变化多端的未来。
有人轻语,有悲有喜,有苦有乐,有金戈铁马,有悠然篱下,恍若某段盛世乾坤的缩影,无比真实,有血有肉。
第三顶毳帐内,范羌、程冲等六人在昏暗中大眼瞪小眼,六道呼吸声一道比一道急促。
某位戊校尉亲从“噌”的一下站起来,两只手不约而同的抓了上去。
“别动!”范羌压低嗓门。
“勿惊!”程冲轻声安抚。
“我憋不住了!”那亲从道。
“外面有……有人哭。”另一亲从好言相劝。
“憋着!”范羌大怒。
“去那儿尿……”程冲更懂变通,指了指角落。
“快走!”他地道深处突然响起两字急促示警,几乎是在同时,破风声尖啸南下。
玄气如雾亦如障,南下的数道身影本该瞬间脱离天山南麓,不曾想却一头撞进天山北麓。一张巨型脸状雾气早已张开血盆大口,虚位以待,直至没入其中的那一刻,都无人醒悟。
雾内自有乾坤,无论去向何处,四面八方皆至口入。
玄气充斥“他地道”,化作蛇状昂首奋进,蜿蜒向南,鳞生甲现,留下一道又一道印记。
天山南麓渐渐清晰:
地无雨雪而热,飞鸟群萃河滨,或起飞,即为日气所烁,坠而伤翼。有水,源出金岭(博格达山),导之周围国城,以溉田园,作水硙。地产五谷,惟无荞麦。乐多琵琶、箜篌。出貂鼠、白氎、绣文花蕊布。俗好骑射,妇人戴油帽,谓之苏幕遮。
地多马,部族放牧平川,弥亘百余里,以毛色分别为群,莫知其数。川长而广,达数千里,鹰鹞雕鹘之所生,多美草,不生花,砂鼠大如兔,鸷禽捕食之。
有山赤,出硇砂,烟气涌起,无云雾,至夕光焰若炬火,照见禽鼠皆赤。采者著木底鞋取之,皮者即焦。
时光通道已然打通,却难自由进出,家在一线之外。
“吐番?”程伟恍若大梦初醒。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