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皮甲、长枪、环首刀,并入校尉亲从行列,一队五十人。
程伟初来乍到,无所事事,拉着营房养伤同袍闲聊,连蒙带猜,得出不少结论。
东汉为募兵制,总兵力从未超过四十万人,其中有三分之一为刑徒。但会大量雇佣西域蕃兵,集安、抚、用、为一体,隐有同化之意。
东汉军制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五十人一队、百人一屯、二百人一曲、千人一军。
戊校尉、己校尉乃戊己校尉一职两分,千人各半,对应车师前后国,权责不变,掌管所在地屯田事务、镇覆四方。
戊校尉辖五百人,可招纳五千蕃部为从兵,因金蒲城地处对抗北匈奴最前线,还得震慑车师后国,一年多来,总兵力一直保持在九百左右。
两天前,三百汉军支援车师后部王帐务涂谷,没于中途。
现如今,金蒲城戊校尉本部仅剩汉军六百、蕃部从兵三千,若匈奴万骑来犯,守城没问题,对战必溃。
耿恭没想过硬碰硬,已将粮草之外的物资尽数许给蕃部,只求困守金蒲城待援。
时间拖得越久越好,三个月城破,算平局。六个月城破,算小胜。一年城破,哪怕援军不至,也算大胜。
匈奴远征一向靠当地蕃部供应牛羊粮草,若是不与,立刻烧杀抢掠,别说两万骑,就算只有五千骑,车师前、后国也供应不上。
汉军与匈奴相比,则要温柔许多,总是先屯田、积谷,再开战。
“不要担心,坚持三个月,西域三十六国必击匈奴。”耿恭拍了拍司马石修的肩膀。
“窦大人走的太早。”石修摇了摇头,“今年春耕无望,靠朝廷输粮,不知多少人会因此妻离子散。”
“不然呢?总比匈奴在长城内外肆虐好。”耿恭轻叹。
这时,数道狼烟自南方冉冉升起,万物复苏的清晨,暮气沉沉,像极了日落时分。
“来了,好快。”石修苦笑。
“擂鼓!”耿恭沉声怒喝。
士卒列队上城,蕃汉杂陈。
三百甲装汉骑在城内巡视。
狼烟先起,探马后至,城门缓缓关闭。
冲天黄土浩浩荡荡袭来,三三两两的匈奴前锋在百米之外耀武扬威。
范羌带程伟上东城督战,万一有什么不对,也不会影响大局。
程伟恍恍惚惚的登上土墙,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阵心虚。
“怎么了?”范羌狠推程伟一下,“别给将军丢人!”
“我还没吃早饭。”程伟回过神来。
“还以为你在驿站吃过了,先忍着,今天打不起来。”范羌
拍了拍另一亲从的肩膀说,“跟着姜图,他怎么做,你怎么做,今天守城第一天,将军肯定会杀一两个人整肃军纪,别往刀口上撞。”
“可以说话?”程伟目送范羌远去。
“小声点没事,不要阻碍传达军令。”姜图情绪有点低落,“死了那么多兄弟,将军不会拿自己人开刀。”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程伟感同身受。
“读过书?”姜图有点懵。
程伟默默点头。
“可惜了。”姜图忽然压着嗓子问,“埋了多少兄弟?”
“一百八十一。”程伟说。
姜图急得抓耳挠腮,像是不知道一百八十一代表什么。
“一曲,少两什。”程伟又说。
“肯定逃出去了。”姜图自我安慰。
“来了!”程伟的嗓音略带颤抖。
“别到处说,扰乱军心,将军会杀你祭旗。”姜图轻声道。
“鹅烤!”程伟爆了句粗口。
“我会替你保密的。”姜图信誓旦旦。
“这是匈奴?还是仆从?”程伟看着城下的一群叫花子。
“没见过?比车师人更寒酸吧?”姜图问。
“一无所有,更能拼命。”程伟说。
“抢了几百年,还是这么穷。”姜图笑道。
“两天之内,他们攻不了城。”程伟极目四顾,方圆十里之内全是草和灌木丛,根本不见树,早被屯军砍光了。
“金蒲城太小,不一定要云梯,构筑一道两人高的土堆,更快,坚不可摧。”姜图不以为然道。
“匈奴并非不善攻城,而是不愿攻城。对于游牧民族来说,逐草而居,得城无用。窦大人、耿将军击呼衍王、斩首千余,已属大胜。金蒲城这样的弹丸之地,城长不到两里,匈奴最多只能承受五百人的伤亡,过则为败,而且……”程伟滔滔不绝。
“而且什么?”耿恭巡至东城墙。
“十则围之,五百人的伤亡绝对拿不下金蒲城。”程伟拱手道。
“匈奴攻城,向来以仆从军为主力,五百人的伤亡他们不在乎。”耿恭微微颔首。
程伟略一沉吟,再度长篇大论:“安得亡于匈奴之手,短期内车师人不会尽力。
金蒲城位于车师境内,他国仆从军拿下又有何用?死伤无数换我大军秋后算账?
匈奴身处车师境内,不会对这些仆从军逼迫太甚。
最关键的是,金蒲城的位置太过鸡肋,不如交河、柳中城关键。
先破金蒲城,我大汉仍可源源不断的进军西域诸国。
但若交河、柳中城先破,金蒲城再无退路,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很好!”耿恭赞道,“弩会用吗?”
战马、长枪、腰刀、背弩是戊校尉亲从标配。
“不会。”程伟说。
“跟着我吧。”耿恭边走边问,“窦大人军司马班超知道吗?”
“吾辈楷模,向来神往。”程伟落后两步。
“班超这样的人太少。”耿恭笑道。
“卑职纸上谈兵,班大人言出必行。”程伟说。
“慢慢来,陛下重开西域,不是一年两年能完成的事,肯定有你们的用武之地。”耿恭登上东北角楼,远眺沙海,“你觉得金蒲城能守多久?”
“交河、柳中城安好,金蒲城粮草不缺,耿将军稳扎稳打,可守至匈奴以人命筑土平城时。”程伟说。
“交河城大,都护大人向来稳重。关宠有勇有谋,柳中城比金蒲城更牢靠。”耿恭想了想道,“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敦煌、酒泉驻军随时可以西进解围。”
“窦大人班师回朝,有点蹊跷,太突然了。”程伟意有所指。
“怎么?”耿恭发须皆张。
“永平十七年,正月,陛下谒原陵,梦见先帝、太后,承欢膝下。”程伟淡淡的道。
“你到底是谁?妖言惑众,以为本官不敢斩你?”耿恭怒喝,“拿下!”
旭日东升,草木捧雾气成珠,混合着泥土的芬芳,酿成漫山遍野的迷醉,沁人心脾。
“阿嚏!”汪直从梦中醒来,迎上张烨烨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珠,“怎么不睡觉?”
“太阳都晒屁股了,汪直哥哥的肚子从昨天晚上一直叫到现在,吵的人睡不着。”张烨烨说。
“胡说!鸡叫的时候我还抱你出去撒尿了!”汪直红着脸道。
“鸡?”张烨烨狂咽口水。
“真的是鸡叫,附近有人。”汪直忽然醒悟。
张烨烨反手搂着头狼的脖子问,“哪有人?”
“嗷呜!”头狼一声长啸,狼群立刻动了起来。
张烨烨牵着汪直屁颠屁颠的跟在头狼身后,走进一处山洞,四只小狼崽迎了出来,一只母狼呲牙嘶吼。
张烨烨不顾一切的扑向母狼,“一口……我就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