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勉勉强强的将三米宽、七米长的底板铺满,由整竹拼合而成,十人同台亦是稳稳当当。
每个人都尽力了,但工具太落后,獠牙最趁手,其次是兽骨、石刀。
十二根支撑竹高近一米,不仅防水灾,还能抵御野兽。
几位老人都很满意,她们比谁都清楚,竹屋若是可行,部落再也不惧迁徙之苦。
而且,竹笋的生长周期特别快,一日雨,一日阳,十日即可成材,待粗细合适时,即可建房。
一种崭新的生活方式摆在眼前,一条前所未有的康庄大道通向未来,人们载歌载舞表达心中喜悦,篝火遍地,与天同庆。
部落首领扭扭捏捏的出现,正是几天前在河边叫嚣着要吃人的中年妇人,名青笋儿,她红着脸澄清,“我们从不吃同类,若非雪季将至,不会去围猎兽群。”
程伟不着痕迹的扯开话题,“姐姐叫青笋儿,是提醒孩子什么能吃?”
青笋儿点了点头,“家以可食为名,丁以当避相称。”
家指女性,丁指男性。
程伟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丁都有些什么名字。”
青笋儿从白发老者开始介绍,“泽伯是我们部落长者,提醒族人当避沼泽,这是苍龙……”
程伟插了一句,“苍龙是什么?”
青笋儿想了想道,“就是神仙啊,具体什么样,我没见过,但洞里有先人留下的石刻。”
程伟笑道,“没见过的不用说。”
青笋儿
眼前一亮,“小神仙是想找同类?”
程伟又道,“我和姐姐有什么区别?姐姐就是我的同类。”
青笋儿笑得合不拢嘴,“姐姐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孩子,也没见过你这样的丁,姐姐见过的神仙都不是人形。”
程伟挑了挑眉,“什么样?”
青笋儿怅然若失,“不敢直视,大多都是蛇形,顺流东去。”
程伟轻声道,“她们若是神仙,人间不就成了天上?”
青笋儿又说,“大河时不时会流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前从未见过,不是天上,又会是哪?”
真是黄河?是‘几’字形走势?
程伟没了追根究底的兴趣,无比迫切的想要南下,或许相柳正在前方等着,他话风突转,不容置疑地道,“请那两个部落过来参观竹屋。”
青笋儿的笑容瞬间凝滞,“为什么?我们动作太慢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程伟边斟酌边道,“现在请他们主动来学,会奉部落为长。日后他们偷学,会视部落为洪水猛兽。眼光放远一点,不要局限于一山之地。竹屋的构造并不复杂,但只能供一代人使用,部落一直兴旺,竹屋的建设就不会停止,早晚会传出去,不如换点东西回来。”
青笋儿愁眉苦脸,“我能说不吗?”
“能!”程伟笑了,“天下很大,人心很小。不要计较一时得失,部落能走多远,全在你一念之间。再往深处想一想,若有兽群占得一风水宝地,又广为人知,会怎么样?”
“我同意了,小神仙先看看病人。”青笋儿抱着程伟朝山洞走去,“只要族人没意见,明天一早去,一来一回最少需要两天时间。”
“还是叫我牛犊子吧,小神仙听得我头发都竖起来了。”洞口传来种种腥臭,程伟不由自主的紧皱眉头,部落似乎已到容纳上限,山洞两边摆满了兽皮枯草,应是青壮所居。
青笋儿似乎能感到阵阵失望袭来,强颜欢笑道,“早就应该开枝散叶了,可祖训不能向东,西是上天路,北方严寒且部落众多,只有南迁,但连续好几个秋天,都有神仙自南方借道,部落死伤惨重,一直未能成行。”
程伟叹道,“死伤惨重还要称神仙?”
青笋儿眼角泛起几许泪光,“不然呢?”
“智短寿长、岁久成妖而已,人才是万物之灵。”程伟高举左手,拇指轻吻中指,犹如雏凤清声,“光起。”
明明赫赫驱走黑暗,四百米纵深纤毫毕现,洞内错落有致,集食、住、藏于一体,每二十米置一火塘。
人在左居,野果、薪柴、肉干堆挂在右。
两边石壁布满岩画,粗犷、古朴、自然,一幅幅生动的场景,描绘着部落的现在和过去,喜怒哀乐尽在其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光明,老弱病残的视线齐齐转向,希望之火在眼中熊熊燃烧,而焦点所在却挣脱青笋儿的怀抱,足踏虚空前行,一步一莲开,色幽而蕊香,袪污秽于无形。
程伟停在山洞尽头,指着部落的第一幅岩画问,“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