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然而,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田。
柴瑜更加光彩照人,郭威处处落在下风,再也没有余力博戏、酗酒。
日子一长,读书反而成了习惯。
仅仅四十天的时间,郭威就已脱胎换骨,学问见识突飞猛进,不止柴瑜看在眼里,刘知远亦是啧啧称奇,明明是头狗熊,偏偏满嘴之乎者也。
郭威自己也摸不着头脑,似乎从大婚那日起,他就开窍了。
时不时的有些怪念头从脑海中冒出来,虽然转瞬即逝,却影响了整个思维。
有一点,郭威也很疑惑,柴瑜根本没传授过算术,他却无师自通,还能心算。
柴瑜又喜又忧,喜的是郭威绝非池中之物,忧的是她已没法教下去,想替郭威请个老师。
唯妻命是从的郭威拒绝了,“还不是时候,别说是我,就是刘都指挥使都没资格弃武从文。节帅若是突然拿起四书五经,我们这些人就该另立新主了!”
柴瑜心甜如蜜,郭威言有未尽之意,他不愿二人世界被人打扰。
人道酬诚,天道酬勤。
天成元年,八月十五日,中秋佳节。
光禄大夫、检校司徒、陕州保义军节度使石敬瑭自宫内夜筵归来,点名要见郭威,他想看看,被刘知远夸上天的郭雀儿有何神异之处。
郭威没给刘知远丢脸,也没让石敬瑭失望,既无卑躬屈膝之举,也无阿谀奉承之语,只是在告退之时,才表了表忠心,“刘都指挥使时常提点我等,‘节帅之令、吾之命’,卑职时刻谨记,不敢有一丝懈怠。”
石敬瑭是真的
很满意,他不缺牙兵,也不缺幕僚。无奈的是,武不晓事,文不贴心。他需要既能卖命、又能出谋划策的心腹。
郭威还是得按部就班、论资排辈,一步步的往前移,纵然两位顶头上司对他另眼相看,拿命换前程的年代,无军功不进、不立。石敬瑭、刘知远都是这样走过来的,背锅、挡剑,无所不为。只忠主上,而非天子。
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造时势。
郭威在等,等一个崛起的良机,扶摇直上九万里。
李嗣源在等,等民众修养生息,粮草满仓。
石敬瑭在等,欲独镇一方。
刘知远在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历史洪流滚滚向前,无人能挡。
转眼之间,已是天成二年正旦,后唐天子李嗣源大宴群臣,‘陕州保义军节度使’石敬瑭加封检校太傅兼六军诸卫副使、晋开国伯、增食邑四百户。
郭威亦是一脸喜气,石敬瑭如日中天,牙兵所得年终赏赐颇为丰厚,钱二十贯、米八石、布两匹、油、盐若干。
柴瑜喜忧参半,这更像是卖命钱,李嗣源已经稳住阵脚,要拿不肯低头的藩镇开刀了!
“今秋若是丰收,天子有意东巡,应在十月之后。”郭威毫不在意地道。
“节帅随扈?”柴瑜问。
“赏赐都下来了,已成定局,朝中也无人可用,天子不把节帅带在身边,出去了不一定能回来!”郭威兴奋的点了点头。
“就会胡说八道!不知道祸从口出?”柴瑜嗔道。
“张三夫妇回乡下过年了,家里又没外人。”郭威将柴瑜搂在怀里,轻言细语道,“我把这些话说给夫人听,也是想听听夫人的意见。”
“节帅对天子心怀不满?”柴瑜皱眉。
“节帅的心思我看不透,但刘都指挥使他们认为天子不够公允。平汴水、灭梁室、致庄宗一统、集明宗大勋,却被压制了这么多年,有怨言才是正常的。”郭威说。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人都不甘寂寞,何时是个头!”柴瑜叹道。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郭威无奈的笑了笑,“尾大不掉,千古难题,杀之则乱,不杀则后乱。”
“群狼窥视之下,此题确实难解,若是中原一统,倒也不难。”柴瑜道。
“请陛下赐教!”郭威拱手作揖。
“把你这样的乱臣贼子都杀光!”柴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武夫当国,只从直中取,不知曲中求,难以持久。若是中原一统,可让他们弃武从文。”
“若是他们不愿呢?”郭威又问。
“中原一统,他们既无处勾连,又无外援,凭什么敢不同意?”柴瑜轻轻一叹,“狡兔死,走狗烹,无数先例在前,哪朝哪代不是如此?杀干净了,天下就太平了!”
“太宗开国,未曾屠戮功臣,大唐方能兴盛百年。”郭威仿佛已看见自己倒在了血泊当中。
“李建成、李元吉两兄弟不是?长孙无忌不是?高宗、武后更是将功勋世家、名门望族杀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换来开元盛世。”柴瑜说,“官人须谨记,此等乱世,若不能笑到最后,只能任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