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缓缓落幕,星光与皑皑白雪交相呼应,东京城沐浴在一片银辉之下,安静,祥和。
炊烟刚过,香火又起。
街头巷尾,坊间宅院,处处檀雾缭绕、异香扑鼻。
天子东巡之际,千家万户同告祖先:国泰民安。
‘知开封府事’李濬早已饥肠辘辘,仍然奋斗在导民忠孝的一线上,心底早把东京留守向敏中骂了个狗血淋头,因其于黄昏时分突然发疯,严令全城同祭祖先,并且亲赴各大寺庙、道观征调檀香,喊出了一句震耳欲聋、发人深省的口号,“谁让本官一时不痛快,本官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朝堂上下都认为向敏中在行阿谀奉承之举,却无法出声反驳、杯葛,谁都不敢说告祭祖先有错,毕竟人人都有那么一天,百善孝为先,事死如事生。
已过花甲之年的老叟老妪更是将向敏中夸上了天,盛赞其为诸公表率,还有人趁着夜色将一篮篮鸡蛋放在了向宅门房前。
向敏中则是喜忧交加,无奈之举竟然为重回政事堂打下了坚实的民意基础,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然则,王旦、王钦若等人和道门不清不楚,这一次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不知以后会不会如仇人相见,而分外眼红。
他抱着怀里的白瓷国酒细细品味,暗自寻思道,“醉酒误事,这真的是最后一口了……咦?神已露面,鬼还未见,难不成今夜就是请鬼之举?”
他忽然汗如雨下,心虚的看了看四周,祭祖一事不太心甘情愿,会不会被祖先怪罪?
大中祥符元年,冬,十月初一,注定是让人终生难忘的一天。无数东京百姓午夜惊醒,泪流满面,那些故去的亲人纷纷入梦来,音容笑貌犹在,活着的人却已两鬓斑白,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一城香火道不尽生离死别,焚香祷告,心中哀思方缓。
当夜,人人拜鬼、家家祭祖。
于是,承继有续、代代不绝。
烧猪院。
纸钱飘香,一地凋零。
弥勒换上一身麻衣,喃喃自语道,“和尚送你们去千年之后投胎,那时,天清地宁,乾坤有序。”
灵宝天尊蹲在地上拨弄未烧尽的黄纸,闻言浑身一震,“大和尚不去泰山?”
弥勒轻声道,“去干嘛?耍猴给你们看?和尚就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贫道不知此事因果,想来是有所误会吧?”
“生死抉择之间,哪有什么误会?误会这两个字存于过去和未来,无关现在。”
“能回去?”
“二十年之内。”
“这么久?大和尚不看好玄始帝君泰山之行?”
“成败重要吗?既然和尚的现在和未来,能同时出现在东京城,另外一个玄始帝君隐在暗处、也就不足为奇了。”
“撞在一起会怎样?”
“灵宝道兄肯定能看到那一天,两个程伟碰头的场面,只会出现在灵山或是三十六天,绝不会在人间。”
“这么说来,大战未起,玄始帝君就已稳操胜算?”
“胜败不论,至少有从头再来的机
会!更何况嬴荡这个变数,在始皇陵呆了两千多年,如今戾气满胸,那些鬼卒也是如此,正因为这样,玄始帝君才不肯让他们进城。不用想也知道,这一腔戾气会用在什么地方。”
“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人间,好过历朝历代,这样维持下去,未尝不是幸事。”
“灵宝道兄想的太美了,项羽引兵西屠成阳,连掘十来座历代秦王阴居,杀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货宝妇女东归,如此血海深仇,道门在其中居功甚伟,想这样算了?”
“王朝兴替,皆是如此,人心难测,神亦难为。”
“这话要是让嬴荡听见了,东京城就是灵宝道兄的归虚之地。”
“就事论事而已,岱宗不去也罢,在这里陪大和尚畅想未来,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和尚怕是要缺席,十一条人命,不能这样算了,必须血债血偿!”
满城香火缭绕,资圣阁穿云矗立。
绝仙剑屹立在阁顶,若有所思,“就这样算了?”
程伟抱着迷迷瞪瞪的彭瑜下楼,“白日若有此等盛景,谁也救不了燃灯,洗洗睡吧!”
绝仙剑目瞪口呆,“不是今夜启程?”
程伟微微摇头,“让他们团聚三日,赵恒的车驾走不了那么快,总得留点时间给那些有想法的人去沟通。”
回忆太长,思念太深,以至于城不能容,东京多出一分凝重。
历经百余年战乱,总有人无家可归,总有逝者无处安葬,总有孤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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