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正轨

    2015年9月29日，下午两点，阳城第一人民医院，特护病房。

    程伟缓缓醒来，视线所及一片模糊，如同雨天的玻璃，透亮之余浑浊不堪，他只是眼皮子动了动，就已耗尽全身精力，气若游丝，“给……我杯水！”

    “哇！”的一声，李冬冬哭了出来，手忙脚乱将鲜奶吸管塞进程伟嘴里，焦急等待的人瞬间涌入病房，嘘寒问暖声四起，闻讯赶来的医生像是发现了野生熊猫，毫不留情的把闲杂人等赶了出去。

    “叫什么名字？知道在哪吗？”主任医师不停的在程伟身上摸来摸去，试图找出病因。

    “程伟，这里应该是医院。”程伟闭上双眼，仿佛待宰的羔羊，任由医生护士来回折腾。

    “不应该啊，失血2000毫升就会陷入深度昏迷，按照我的估计，你最少失血4000毫升，根本不可能醒……这么快醒来。”主任医师没有任何发现，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汗渍，有点心虚地问道，“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还记得吗？”

    程伟就算浑身长嘴，也说不清血去哪了，只能装糊涂，“我哪里流血了？”

    主任医师沉思片刻，斟酌着说道，“没有伤口，失血过多也是事实，无论是检测结果，还是你三月份的体检报告，都能说明我的诊断没错。”

    小护士一脸艳羡，仗着年轻貌美胡说八道，“是不是遇见吸血鬼了？”

    曾经豁免的伤痛，今日一次偿还，人间法则下手有情，程伟心中并无埋怨，苦中作乐道，“的确遇见了，要不要留个电话，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小护士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女儿没奶吃，你想给她找个奶妈？”

    “我女儿？”不良中年一脸茫然，“她都二十几了，还要吃奶？”

    小护士忽然觉得被人非礼了，气鼓鼓的建议道，“江主任，我觉得病人需要转院！”

    “好好休息，少量进食，四点钟再做个全身检查。”主治医师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住特护病房，傻子才会让他转院。

    “爸爸！”李冬冬再次进来时，怀里多了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嘴角似乎还有奶渍。

    程伟总算明白，小护士说的吃奶是什么意思了，一小一大手脸相贴，男子瞬间醒悟，这是替他应誓的万应扇。

    程圣君撕扯着小屁股上的帮宝适，委委屈屈地嘟囔着，“妈妈非要让我穿上纸尿裤！”

    都是债，程伟突然有了为人父母的感慨，迎着各方诧异的目光苦笑道，“出院吧，我待不住，家里好的快点。”

    “不行！”陈玉安挤了进来，附在程伟耳边小声说道，“方静兰的车刚进医院，马上就过来，给我点面子，别乱说话，忍忍就过去了。”

    “局长放心，我知道轻重。”程伟主动问起前夜少女失踪案，“赵丽娟和秦安琪找到了吗？”

    陈玉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人是找回来了，李雯雯的案子也有了眉目，你的高中同学向海生可能涉案，应该是案中有案，等方静兰走了我们再细说。”

    “人心鬼域……”程伟瞥向神色悲伤的李冬冬，试图分散她注意力，“住院的事，我妈知道了？”

    李冬冬微微摇头，哭笑不得，“早上杨阿姨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有人带着孩子找上门，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圣君就喊了声奶奶……”

    程伟打断李冬冬，苦笑道，“我知道了，她明天上午就会到阳城，你快去办出院手续，天黑前我们回家。”

    方静兰悄然而至，狠狠瞪了陈玉安一眼，生人纷纷回避，程伟示意萧晓月抱走程圣君，病房寂静无声，两人陷入沉默。

    二十五年的时间，对于程伟来说，只是一跨一跃，对于方静兰来说却是一辈子，此时的她，青春不在，芳华已逝。

    “对不起，耽误你了。”眼角渗出几丝晶莹，程伟温柔地笑道，“现在的你，比沧浪江那天更美。”

    “呜呜……”方静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口咬在男人的肩膀上，泪水汹涌，肆意宣泄思念、心酸、苦楚。

    “女儿叫什么？”

    “方寻。”

    “我只有一天的时间，太多的事情来不及做，我无力阻止父亲离去，也没能看着女儿长大。”

    “送我回家的时候，怎么不说方寻的爷爷过世了？”

    “一个31岁，一个34岁，这样的父子说出去谁信？改口吧，你要是不叫他爸，他回来后，会生气的。”

    “回来？”

    “另外一种生命形态，还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这二十五年以来，我没见过你们母女，也没见过父亲，欠你们的，以后慢慢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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