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他,紧紧抱着姐姐程红不放,仿佛一脱手就会天人永隔。
程红缓慢回头,双瞳异色,右黑左黄,朝着不良中年嫣然一笑,“你来了啊,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吗?六岁就知道保护我了,我好喜欢他,想连他一起带走,你觉得怎么样?”
“封!”
不良中年言出如法,六岁的小男孩缓缓倒在床上睡去,他这才回应道,“真想谈的话,把嘴里的刀片吐出来,手里的水果刀先放下,我们再谈。”
“想来你也明白了,人间是神的囚笼,我总得拿点东西保护自己,这具躯壳好是好,就是太过弱小,我又不忍心弄坏她,再说了,就算放下刀,你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十一岁的少女娇颜如花,声若银铃,表情异常诡异,左脸笑,右脸哭。
“她可能会死,但你带不走她!”
不良中年言如有锋,划出底线。
“呵呵!”少女娇笑道,“她可是你亲姐姐,你忍心她死?我带她回冥地,假以时日,她也会如女娲娘娘那般光彩夺目,难道不是你们程家的福气?”
“藏头露尾也敢拿女娲娘娘自比?”程伟缓缓前行,仿佛一点也不在乎少女生死。
少女毫不迟疑,水果刀在喉咙上轻轻一挥,鲜血淋漓,瞬间染红胸前睡衣,撒娇似的抱怨道,“有点痛啊,怎么办?你姐姐也能感觉到,要不要我在脸上再挥一刀?”
“难怪你不敢露脸,行事如此龌蹉,想来自己都看不过去。”程伟终究还是止步了。
“龌蹉?你吃鸡鸭鱼肉时会不会有愧疚感?”少女轻捂檀口,起身,打了个呵欠,万般慵懒惬意,微
微笑道,“人的躯体太脆弱,我要回去休息了,要不要送送我?或者说送送你父亲?”
“你放心,我一定送你上西天。”程伟的嘴角泛起一丝戾气,咬牙切齿道,“在天亮以前。”
“那就来吧,先看看程正东怎么死,你这个不孝子又会如何袖手旁观。”少女赤足踏向窗外,如一缕轻烟,朝江堤漂去。
三辆卡车极速前行,即将抵达江堤,程正东驾驶着满载大米的卡车跟在最后,正在数秒渡过人生的最后旅程。
一道白色的稚嫩身影,忽然趴在车窗上甜甜一笑,“爸!我去下面等你!”
此时的程红,左眼金黄,右眼纯黑,左脸如春花绽放,右脸似秋叶凋零,一张脸分成两个世界,就算是鬼见了,也会心惊。
异变突生,程正东重重的挥出一拳,毫不拖泥带水,纵使少女身为半神,左眼眶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心中乱成一团。
“定!”
言出如法,万物形滞,人车皆不例外。
少女只是半神而已,两秒钟过后,嘴里的刀片,手心的利刃,皆已易手,她心中一惊,化成一道白光射向两里外的江堤。
“定!”程伟欲趁胜追击。
少女心神俱已收敛,闻言飞的更快了,弹指一挥间,白光一闪而过,射入管涌处,黑光紧随其后。
两声尖啸,无声无息的淹没在夜色中,人群突然发出阵阵惊呼,管涌处直径已超过四米,此时涌出的全是泥浆,泥沙多过水,堤溃近在眼前。
片刻后,管涌处的泥浆已经扩散到十五米外,抢险人员再也无法立足,开始向外疏散,三辆卡车轰鸣而至。
程正东亲眼看见一黑一白冲入泥浆中,不停地哀叹,儿女都是债,怎么还都还不完,他指挥王全安等人把三辆卡车串联在一起,重载车打头阵,抢险人员不断的往两辆空车上装石头、泥土、棉被。
王全安想要抢着送死,程正东一只手将他撂倒在地,“老子儿女双全,你和我抢什么?”
头发花白的老者过来建议,固定住方向盘、油门、离合,卡车一样可以去堵管涌。
“在泥浆中方向盘不可能一直不动,卡车稍微偏一点,出水口就会扩大,这样抢险只会越抢越险。”程正东耐心解释后,拍了拍王全安的肩膀说道,“我这个徒弟有点傻,看上了乔局长的千金,已经表白了,两家都下不来台,希望领导能当媒人。”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点头,亲手替程正东系上了麻绳,一再提醒要他及时跳车。
“领导放心,娘仨还在家等我,您不让我跳,我也要跳!”
三辆卡车缓缓向管涌处驶去,泥沙漫过小半个车轮,抵达管涌中心地带后,尽管半个前轮已经悬挂在出水口内,车头仍然无法向下滑动,看着前方摇摇欲坠的江堤,程正东苦笑着解开腰中的麻绳,向着不远处的人群挥了挥手,摇上车窗,猛踩油门,大喝一声,“老子要当登基了!”
天地沉寂,卡车缓缓驶入浑水深处,坚定,厚重,带着牵绊,无悔前行。
“所长!”
“老程!”
“程正东!”
凄厉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半分钟过去,第三辆卡车的一小截厢板露在外面,管涌口终于见底。
人们顶着悲伤,落着泪雨,抗着沙包,奔向男人长眠处,江堤无忧就是最好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