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散去,相柳恢复常态,唇边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四千年了,第一次听见有人叫我娘,还如此的情真意切,再叫两声!”
程伟松了一口气,扯开话题,指了指豫鼎说道,“娘娘认识上面的字吗?”
相柳的失落显而易见,伤感满怀,“我为九州辛苦了千余个秋冬,仓颉造字后,从来没人问过我,想不想学文识字!”
“给我十天时间,我一定让字认识娘娘!”程伟好话说尽,只求相柳能彻底稳定下来,苦口婆心的劝道,“我先挪开娘娘身上的豫鼎,再说识字的事!”
相柳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失魂落魄的说道,“不要!鼎挪开了,以后我做什么!”
“有人以灭世为代价,妄图永生,亿万炎黄子孙,迫切需要娘娘护佑,这不就是女娲娘娘的遗愿吗?”凛然大义压向相柳,程伟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楚,神道佛只修自身,眼前的上古妖兽,却一心牵挂尘世,一心谨守誓言。
羞怯不断在相柳脸上涌现,她低着头,忸怩不安的说道,“我只会挖掘河道,别的都不会。”
程伟以自身为例,恬不知耻的说道,“我也什么都不会,但我会吃会咬,一样横着走!”
相柳一脸骇然,断然说道,“我绝不吃人!”
“什么是人?活了三千年还算人?三皇五帝活了多久?女娲娘娘又活了多久?”程伟循循善诱,将他的人生理念,不断灌入涉世未深的相柳心中,“老而不死是为贼,他们不走正途,从人间偷得长生,论罪当诛!”
相柳落寞一叹,“你是他,但也不是他,你没有他的正气,他没有你的果决!你更像禹,他更像舜!”
“舜禹、禹舜、舜禹、舜禹……”程伟喃喃自语,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看着相柳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钟馗!你骗我!”
相柳突然觉得,程伟这孩子连娘都叫过了,应该哄着点,正准备安慰几句,便听他说道。
“同娘娘的约定,我想起来了,娘娘可为畜生道轮回之主!”
“你是猜的?”相柳震惊之余,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二十五年后,只有我能给娘娘承诺,无论是三千年前,还是五百年前,娘娘遇见的只能是我!”程伟擦干泪水,化成一团玄气,涌向豫州鼎,“我要提前二十五年,完成对娘娘的承诺!”
相柳看着玄气笼罩的豫州鼎,依依不舍,就算是块石头压了三千年,也会血肉相连。
片刻之后,玄气化成人形,豫州鼎依然健在,豪情壮志转眼间飞灰湮灭,程伟再度绕鼎转圈,尴尬不已的说道,“九鼎应该是真的,外面的九鼎就不好说了!”
“外面还有九鼎?”相柳不在意程伟的失误,反而对人间的九鼎,生出了兴趣。
“人间九鼎历经夏商周三朝,在两千三百年前消失,至今不见踪影。”程伟暗地里叹息人不如兽,六十万斤重的九鼎也能消失,三千年第一悬案。
相柳看着豫州鼎,陷入沉思,过了五六分钟才说道,“应该都是真的,这里的应该是镇妖九鼎,我觉得九鼎会有三副,另外两副依然还在,和我一样,埋在终古不见日月之地!”
“人间九鼎还真不好说,一鼎就有六七万斤重,说不定是哪位天子诸侯没钱用,将它溶了!”程伟继续在豫州鼎外摸索,放弃钻研大篆,直接从花纹入手判断鼎的象征意义。
鼎身线条过于简单,什么都可以往上靠,又什么都不像,大部分都是不知所云,只有一片片的龙鳞清晰可见。
程伟跃上八米高的鼎耳,向鼎内看去,外圆内方,一目了然,深可见底,血渍早已干涸。内壁刻满大篆,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不知是想记录史实,还是单纯的留存文字。
“鼎内的禹血是什么时间干涸的?”半个小时过去,程伟勉强辨认出天地人三个字,只能再次请教相柳,试图从别处解开迷题。
“你能不能别在鼎上爬来爬去的,这可是九鼎,是炎黄子孙的根!”天籁之音响起,相柳幽幽说道,话里话外都令人心头发酸。
程伟干脆扶着鼎耳坐下,双腿不断在鼎内晃荡,朗声说道,“九鼎在,夏商周依然朝起朝灭。九鼎不在,汉唐依旧疆域万里,蛮夷伏拜。九鼎本身不过是废铜乱铁罢了,鼎内的文字和你,才是炎黄子孙的根。”
“三千多个秋冬,老娘守的只是废铜烂铁?”相柳脑羞成怒,一头撞向大放厥词的赤身男子。
程伟闷哼一声,跌入鼎内,触底之时,豫州鼎突绽万丈血光,威严肃杀之声,从鼎内冉冉升起,经久不绝。
“何方妖孽,敢犯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