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雪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地除掉外衫,也爬了上去,躺在伊人的背后。
他先是平躺着,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然后侧身,很自然地将手放在伊人的腰上,收紧。
伊人也甚为乖巧,就势往他的怀里一缩,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可爱的小虾米。
贺兰雪心中一喜,头微微抬起,凑到伊人的脸颊边,轻轻地唤了一声“伊人。囡”
伊人睡得朦朦胧胧,于是,朦朦胧胧地应了声“恩?”“伊人,我们是夫妻,对不对?”贺兰雪一脸坏笑,别有所指地提醒她“夫妻躺在一张床上,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恩。”伊人稀里糊涂地应着。
贺兰雪于是受到了鼓励,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探了上来,摸了摸伊人的脸鲺。
伊人却不客气地挥了挥手,赶苍蝇。
贺兰雪不依不饶,又摸了摸她的鼻子。
伊人又开始赶苍蝇。肉肉的小手,啪地一下打在贺兰雪的手背上。
贺兰雪还是锲而不舍,转而去挠她的胳肢窝,伊人瑟缩了几下,然后迷迷糊糊地自语道:“怎么又来了一个流逐风?”
当初她被软禁在冷艳的府邸时,流逐风就这般不停地扰她,让她睡不成觉。
然后,她一睁开眼,便看到流逐风蹲在她旁边,百无聊赖地喊着:“好无聊啊,起床,陪我玩。”
流逐风,绝对是一只讨厌的专门扰人美梦的大苍蝇。
而贺兰雪此刻的行为,与流逐风没有两样了,因而,她有了这句无奈至极的感叹。
贺兰雪初时没有听明白,转念想了想,脸色顿时一变,腾得一下便坐了起来。
“流逐风上过你的床”
这句质问,是那么气急败坏,睡在隔壁的易剑被惊得陡然坐了起来,细细一听,没了动静,他又重新躺了下去。
贺兰雪可没有躺下去,他盯着伊人,气鼓鼓地问道:“他对你做什么了”
伊人被他突然抬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睡意全消,躺在他的眼皮底下,郁闷地回答道:“就是做了你刚才做的事情”
我刚才做的事情?贺兰雪琢磨了一会,更加火冒三丈。
他刚才可没打算做什么好事。
“你,你,你他他他”贺兰雪气得不知道怎么措词“你怎么能让他这样”
伊人挺困惑地看着他,不解问:“我也不喜欢他这样,可是他一定要”
“他一定要,你就给了?”贺兰雪有种想吐血的冲动,俊美的脸几乎要扭曲了。
“厄”伊人有点不太明白,给是什么意思?
“流逐风,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贺兰雪见伊人承认了,顿觉得怒火冲心,世界日月无光,一腔怨气,又舍不得发在伊人身上,只能恶狠狠地咒了流逐风一句。
远在千里的流逐风,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望望天,然后揉了揉鼻子,继续对面前的fèng七说:“那个陆川啊”
“厄,”伊人相当困惑地看着怒气冲冲的贺兰雪,想了想,然后,很大义凛然地说:“那个,你若是觉得生气,那你就也这样好了。”
不就是不让他当苍蝇吗?至于气成这样?
“也怎样?”贺兰雪眼睛都绿了。
“吵得我不能睡觉呗。”伊人理所当然地回答。
贺兰雪怔了怔,迟疑地问:“就这样?”
“就这样啊。”伊人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睡。
贺兰雪呆了半响,突然释然,他自顾自地笑了笑,然后,重新躺下,将伊人带进怀里。
伊人早已经睡着了,只是寻找舒适的本能,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小小柔柔的身体,温热而真实。
贺兰雪没有再乱动,也闭起眼睛,努力入睡。
只是唇角微微扬起,一晚上,都噙着一抹笑。
那神情如一只偷到腥的猫。
离开大街,离开那场焰火,裴若尘一直走,没有回头。
他终于走到了丞相府邸,大门洞开,一直守候的门人举高灯笼,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大人,回来了?”
裴若尘淡淡地
恩了声,一低头,头顶有东西落下,细细一看,却是那焰火的残屑。
那门人于是板起脸来,愤愤道:“谁家小孩那么顽皮,把大人的衣服都弄脏了。”
裴若尘身上,落了一身的纸屑残片。
那门人继续碎碎念着,裴若尘没有接话,只是低下头,久久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然后,他抬头,转身,望向远远的天际。
天色空明,浩浩汤汤,没有燃烧的痕迹。
“公主呢?”裴若尘转过身,神色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公主已经休息了。”门人连忙回答。
裴若尘迟疑了一下,然后似终于下定决心,举步向门内走去。
宅院深深,夜色里,一眼望不到头。
他没有命人盏灯,只是在暗色里潜行这样的夜晚,让他倍觉安全,走着走着,便好似自己也揉进如此的夜里。
下人们早已准备了热水,裴若尘褪去衣衫,将整个人埋进热水里,屏息许久,直到肺呛空虚,全身的毛孔都叫嚣着空气,他才冒出头来,仰面,大口呼吸着。
是时候做个决定了。
生存,或者毁灭。
起身后,自有清丽美貌的少女捧着毛巾在旁边侯立着,裴若尘张开双臂,她们趋前,为他擦干了身体,又慢慢地沾干头发,用发簪重新束在头顶。
少女们的动作很轻柔,少女的眼波,是一弯蜿蜒在田间的溪水。
她们看着裴若尘的目光,是脉脉含情的。
裴若尘,却至始至终,没有看她们。
然后,他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步履坚定,毫不迟疑地走到了贺兰悠的门前。
举手,敲门“公主,你睡了吗?”
贺兰悠的声音无比清醒“没有,你进来吧。”
裴若尘于是推门走了进去,房间里也没有点灯,灰蒙蒙的。贺兰悠坐在床沿边,正看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裴若尘走到她面前,就势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阿秀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贺兰悠道。
“我知道。”
“你这次进宫,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有事耽误了。”
他们像寻常夫妻一样寒暄着,说着一天内的家长里短。
“我打了裴若兰,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只是你还不曾打醒她。”裴若尘语调平淡,无喜无怒,听不出情绪。
贺兰悠哽了哽,半天,才终于问出最重要的问题:“今晚,你为什么要来?”
裴若尘站了起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
贺兰悠闻到一股新鲜的水气,很干净的味道,水气后,是裴若尘特有的墨香味。
他俯下身,手轻轻地放在贺兰悠的肩膀上,缓缓地推了下去。
贺兰悠没有反抗,有点麻木地躺了下去,她全身一阵绷紧,心跳得很快,似期待,又似僵硬。
裴若尘的吻,印到了她的脖子上。
一路往下,从颈窝,到胸前微微的起伏,光洁的皮肤,然后肚脐。
那双拿惯剑,拿惯笔的手,灵活而轻盈,一件一件,褪去她身上本如薄衫的睡袍。
贺兰悠仍然僵硬着,直到自己完全。
“若尘”她终于抱住他的头,轻声呢喃:“为什么”
“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吗?”裴若尘的声音很低,不显棱角,却异常清冷。
贺兰悠没有再说话,可她已经察觉到他的清冷。
那温柔至极的动作,其实,更像一场例行公事。
只是,他习惯了对人温柔,以至于床-第-之-间,也是溺死人的温柔。
温柔产生了幻觉,幻觉中,他们彼此相爱。
裴若尘的手划过她的曲线。
她的腰,纤细滑腻,足以挑起任何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他的手,却始终稳定,有条不紊地抚摸她,挑-动着她的兴趣。
贺兰悠突然气恼,赌气一般,她一面享受着他的动作,一面高声道:“裴若尘,我不爱你”
裴若尘的动作顿了顿,紧接着,便是云淡风轻的一句回答“没关系,我也不爱你。”
这句话,像一根针,捅破了最后那层遮羞的纸窗户。
两人短暂的沉默后,突然不约而同地释然了。
何必再装
他们彼此不相爱,可是,他们已是夫妻。
一生一世,注定纠缠。
贺兰悠突然翻身,她按下裴若尘的手,坐在他身上,突然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想看看那样的清冷自持背后,到底,是怎样一副躯体。
裴若尘没有反应,任由她俯下身,吻着,咬着,啃着,撕着,扯着。
几番纠缠,他们终于赤-裸相见,然而最后关头,贺兰悠却突然停下动作,匍匐在裴若尘的身上,莫名地哭了起来。
哭声压抑低沉,没有意义。
裴若尘抬起手,抚摸着她如云的秀发,忽而发现,黑夜中哭泣的贺兰悠,竟如此美丽。
他将她扶好,轻轻地放下来,重新将她压到身上。
进入的时候,裴若尘闭上了眼睛。
贺兰悠一声惊呼。泪水越发不可收拾,决堤一样。
他拥着她,紧紧的,抚摸。
贺兰悠一面哭着着,也紧紧地搂着他,跟随着他的动作,迎合。
呼吸声渐重,弥漫着所有的视听。
可是,没有呻-吟,呻-吟被咬在牙齿里,在齿缝间游走不定,就是无法,冲破那紧抿的唇。
外面夜色更浓,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刻。
窗外,有一只土拨鼠好奇地倾听着。
最后,它听到一声奇怪的叹息。
满足的,不满足的,怅然的,不明意义的叹息。
于是,一切归于沉寂。
而东方,渐白。
fèng九终于进宫了。
一大清早,裴若尘便侍立在客栈门口,安静地等着fèng九的出现。
过不一会,fèng九与贺兰雪同时出现在门口。
见到贺兰雪,裴若尘不觉多惊奇,只是有点不解:明知天朝正在通缉他,他何以还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
“他就是我的药引。”fèng九微微一笑,解释道:“救治太后,要用一至孝之人的血做药引,而那人,又必须是她的亲生骨肉,想来想去,还是三皇子殿下最适合。”
裴若尘低低垂眸,浅笑问:“难道陛下和贺兰钦大将军,便不是至孝之人了吗?”
“裴大人以为呢?”fèng九并不直接回答,只是疏疏地反问了一句。
裴若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臂一引,指了指面前停放的轿子。
fèng九与贺兰雪相继钻进轿子里去,贺兰雪走到轿门口,突然抬起头,望了望楼上。
他离开的时候走得很轻,伊人没有被吵醒,依旧在梦境里。
他已经安排易剑:待伊人醒来后,送她回伊府,探望一下她的父母,好不容易回趟京城,贺兰雪可不愿意伊人真像天生地养的孩子一样,她也是有父母的,虽然父母不仁,好歹重见了,他们也会疼爱她的。
贺兰雪现在,只希望很多很多人一起疼爱伊人,别让她孤孤单单的。
“裴大人,我进宫的时候,你能不能护卫伊人的周全?”再怎么说,这里也不是他贺兰雪的地盘了,想了想,贺兰雪还是交代了一句。
裴若尘也顺势抬起头,看了看临街的那个房间。
伊人所在的房间。
只瞟了一眼,他又极快地收回目光,淡淡地道了一声:可以,然后招手,向旁边的亲卫小声地叮嘱了几句。
神色平静至极,仿佛伊人,真的只是一个不相关的人。
贺兰雪这才放下心来,钻进轿子,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浩浩汤汤地朝宫殿走去。
轿子从偏门抬了进去,贺兰雪掀开窗帘,看着眼前熟悉的红墙青瓦,心中一动,说不上是怀念还是唏嘘。
这是他长大的地方,他曾在这曲曲折折的回廊里奔跑玩闹,而太监宫女们,则举着灯笼,在后面大呼小叫:三殿下别跑了三殿下别跑了
他在这里学习,在这里聆听父王的教导,也在这里,与两位哥哥们一同习剑一同扭打。
回廊的前面,有一株高大的榕树,还是那年父王病重,他们为了祈福,三兄弟一起植种的,而今,已亭亭如盖了。
贺兰雪抬头看了看伞一般的树冠,终于放下了帘子,不知为何,心中一片萧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兄弟三人,渐行渐远,终于,成了陌路。
轿子停了下来,贺兰雪
屈身走出,他站起身,不无意外地看到前面立着的人。
贺兰淳正站在最高的台阶上,贺兰钦则在第二层台阶。
一身明黄的朝袍,和一身鲜亮的铠甲。
阳光下,贺兰雪的眼睛有点刺痛,被晃花了眼。
“阿雪。”贺兰淳静静开口,如小时候一样,直呼着他的名字。
贺兰雪犹疑了一下,然后拂起衣袍,缓缓跪下:“罪臣贺兰雪,恭请陛下圣安。”
“阿雪,起来吧。”贺兰钦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扶住他,贺兰雪本不欲起身,哪知贺兰钦手中暗注真气,手往上一托,贺兰雪复又站了起来。
再抬头,台阶上的贺兰淳不为所动,神情依旧冷淡如初。
“这位便是fè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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