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姓凤。
可是他住的地方,偏偏叫做落凤山庄。
这本是很不吉利的事情,平常人根本不会这样做,可因为主角是凤九,世人又觉得理所当然。
倘若有一天凤九按常理出牌,那太阳就要从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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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了年关。
落凤山庄的红灯笼还没有摘下。
一盏一盏,挂满了庭院的树枝,小巧楼阁,凉亭水榭,很是别致。
灯笼下,凤九坐在院子里的摇椅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神色慵懒,那双烟雾般淡漠的眼睛浅浅地眯着,刚刚看清楚这世界的的一线光。
朦胧的一线光。
何必看清楚呢?
“凤先生!”身后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喊叫。
凤九暗叹了一声。
大好青光啊,又要被某人破坏了。
果然,不多一会,便有一人怒气冲冲地跑到凤九面前,站立的姿态虽然恭敬,声音却丝毫不恭敬“凤先生!”
凤九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眼前的男子,虽然长相俊朗,可是那神情,仿佛谁欠了他千儿八百的样子。
“易剑啊,你就不能好好的叫我?”凤九哀叹道:“我的耳朵,迟早会被你震聋的。”
易剑脸色一窘,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他弯下腰,不由分说地给凤九行了一个大礼,憋着气道:“凤先生,请你去看看王爷,王爷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再这样下去,易剑恐怕有什么不测”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凤九翻翻眼,很不客气地打断他问。
易剑直起身,很郑重地回答:“自然凤先生是大夫。”
“就是啊,这是我的落凤山庄,我又是大夫,所以,拜托你就让我清净清净。”凤九满脸无奈,神色倦倦的,淡淡的,好像真的很久没有睡好一般。
易剑咬了咬嘴唇,低着头不回答,只是人,却倔强地站在凤九面前。
凤九也懒得理他,继续闭目养神。
只是,他兀自躺了一会,然后发现,现在的感觉没有方才那么舒适了。
凤九的身体不好,本就怯寒,如今,本来就没有多少热量的春日光阳,已经被易剑高大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哪里有什么舒适可说。
他只能重新睁开眼,不可奈何地叹了一声,然后站起身道“走吧。”
易剑愣了愣,随即大喜,亦步亦趋地跟在凤九身后。
凤九走得很慢,一路上,还不忘记浇浇花,喂喂鱼。
易剑也不敢催,只是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一脸焦急。
凤九现在的落凤山庄最东面的花园。
贺兰雪住在落凤山庄最南面的厢房。
这一路,穿过无数走廊,拂花穿柳,又与无数人打过招呼,也不知走了几时几刻,凤九方慢腾腾地挪到了贺兰雪的门外。
易剑早已急得头冒青烟了。
就在凤九打算推开厢房门时,他的手又突然顿住了。
易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口了。
王爷生死未卜,被送来整整三天三夜,凤九却不闻不问,成天晒太阳,喝茶,自己与自己下棋,简直和伊人有得一拼。
当然,伊人不会无聊到自己与自己下棋。自己和自己睡觉,倒是有可能。
念及此,易剑赶紧甩甩头:怎么会想到王妃呢,还是那么亵-渎的想法,罪过罪过啊。
不过,凤九的态度,实在让易剑着急。
现在,他终于肯来瞧自家王爷了,却堪堪停在门口,怎让易剑不抓狂!
“凤先生”易剑试探地叫了一声。
凤九慢悠悠地转过身,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好像要吃午饭了吧,不如先吃饭?”
“凤先生!”易剑想劈人了。
“武爷,你饿了么?”凤九没有理他,仍然是一脸疏淡,慢悠悠地问。
易剑怔住,不明所以地望着凤九。
“如此说来,好像真的有点饿了。”易剑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而天真的回答。
易剑霍然回头,震惊地看着平地里钻出的人。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满脸岁月的沟壑,正是武爷。
“你怎么怎么还在这里!”易剑分明记得,当初看见武爷带着奄奄一息的贺兰雪从地道里出来后,自己好不容易追上他们的脚步,又好不容易打走了武爷,救回王爷,然后快马加鞭地赶往落凤山庄。
他又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难道,至始至终,武爷都没有离开?
易剑努力回想当初救回王爷的情形
:确实有点古怪,自己本不是武爷的敌手,哪知武爷自己停住了攻击,作势思考了一会,然后转身跃走。
原来,那只是假装的姿态。
易剑暗暗自责:难道自个儿越来越没用了?
“不用自责。”凤九好像看透了易剑的心思,慢腾腾地挪到易剑身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伙子还年轻,武功比武爷差,很自然的。”
易剑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你也不用紧张。”察觉到手下的身躯一阵收缩,凤九的语速终于快了一些些,解释道:“这些日子我之所以不来看王爷,便是不想打搅武爷给王爷的疗伤。”
“武爷给王爷的疗伤?”易剑还是戒备地望着面前的老人,不解地反问。
“是啊,虽然他的疗伤法非但没有帮助王爷,还加重了王爷的伤势,但是中途一旦被打断,只怕会更加不可收拾。”凤九唉声叹气道:“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好心做错事的人,可偏偏那些自以为好心的人,造成的错误,比故意做坏事的人,还要坏得多。”
易剑被这番话折腾得彻底迷糊,他一时看看武爷,一时看看风九,不明所以。
武爷也瞪着眼睛,很受委屈的样子。
“你刚把王爷送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真气,那种真气很独特,并非寻常人所有,举目天下,有这样能耐的不出三人,他们便是当年名动天下的第一夫人——息夫人的贴身侍卫。只是另外两个人早在十几年前,便同息夫人一道消失了,而唯一剩下的那位,自然就是武爷了。”凤九见易剑困惑,大发慈悲地解释道:“所以,我特意在暗处观察了一晚,到了子时,果然看到武爷偷偷摸摸地进了王爷的房间,继续输送真气给他。”
“他输送真气给王爷?”易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叫了一声。
“难道这真气不管用吗?还是这小子太不中用了?”武爷摸了摸头,歪着头,很认真地问凤九。
凤九忍着笑,耐心回答道:“并不是真气越高的人,体力就越好,真气在于融会贯通,王爷已经余毒入骨,他需要有人用真气慢慢地将他的毒气疏导出来,而不是一味地用真气将毒气往里面压。”
武爷还是不解地望着他。
易剑明白了一些,顿时满脸担忧。
果然,凤九摊摊手,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手势,淡淡道:“本来,虽然麻烦点,王爷却还有法子可治,经你这么一折腾。纵华佗转世,也回天乏术了。”
“啊!”闻言,易剑与武爷同时怔了怔。
然后,易剑想也不想地回身拔剑,招招凌厉,迅疾地向武爷攻去。
他已经认定,是武爷故意害死王爷了。
武爷自然不肯白白挨打,老掌挥出,回防严密,掌风呼啸,呼呼作响。
凤九也懒得管他们,只是被掌风扫到,捂着嘴咳嗽了一阵,然后信信地推门走进贺兰雪的房间。
任由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大打出手。
房间里,贺兰雪静静地躺着,昏迷不醒,可是脸色,却没有重病患者的苍白,反而殷红莫名,如花开盛夏,美得让人错不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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