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马景星心下了然,装做不高兴的样子:“先生和我谈就行……”
“那就算了吧,告辞!”方不为站了起来,双手抱拳一拱,“等贵府主人哪天有空,我再来吧……”
话一说完,他转身就走。
看马景星坐着不动,也不说话,掌柜和帐房一脸的莫明奇妙。
一桩大生意,就这样谈崩了?
夫人也不说是挽留一下?
老爷不是才刚回来么,喊一声不就行了?
就算老爷不会谈生意,这不是还有我们么……
没人觉的方不为这番不礼貌的举止有什么不对,这个年代,看不起女人抛头露面的多了,说是定他就是觉的受到了羞辱,才拂袖而去的……
“回去吧!”马景星叹了一口气,支走了管家和帐房,跑去找袁殊了。
她也不确定,这个人说的这几句话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暗号。
袁殊刚吃完饭,正捧着一盏茶在消食。
惊听到马景星的话,他惊的差点把茶碗砸到地上。
“你说谁来了?”袁殊惊声问道。
“就上次,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咱家,还让我打电话叫给你,说孩子发烧,让你赶快回来那个……你还说他是自己人……”马景星提醒道。
自己人,自己人……
这特么是方不为!
终于出现了?
马春风和胡月明都快逼的自己上吊了……
无一例外,这两方都想让自己探一探中村的口风,看能不能问出方不为的下落。
但中村是那么好试探的?
会死人的……
他终于来了?
也不知道跑来找自己,是想让自己给谁带话?
马春风,还是胡月明?
真特么够乱的,比自己还乱……
袁殊压下了心里的惊疑,颤声问道:“他说了什么?”
方不为满共没说几句,马景星记的清清楚楚,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袁殊。
袁殊明白了,方不为这是要和自己长谈,特意提前来通知一声,让自己做好准备的意思。
今非昔比,袁殊现在不但是日方在华谍报机关的首脑,还是南京国民政府的高官,身份不可同日而语。
就算是回浦东,只是过条江而已,他身边也至少跟着四个保镖,而其中两个,就是梅机关的特务。
未必没有监视袁珠的意思。
安全起见,最好就在袁殊的卧室里,关着灯和袁殊谈。
但又怕突然出现,吓着马景星和孩子,所以方不为才提前上门,提醒了一声。
“提前哄孩子睡吧!”袁殊交待道,“待会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
说话的时候,他又走到窗前,拔开了插销,并且把窗户掩了一条缝。
一看袁殊的这个动作,马景星就明白了。
那位半夜要来,而且是要飞进来……
想着这会还早,方不为还要好一会才来,袁殊又让马景星通知下人,备了几样好菜,亲自拿了两坛老酒,把四个随从犒劳了一下。
他自己却借口明天还有重要公务,只喝了两杯。
都没灌醉,但喝的也不少,袁殊估计,只要动静不是太大,这四位都不会醒……
回到卧室,袁殊泡了一壶茶,关了灯,安静的等着方不为。
想到即将与这位传奇人物会面,他隐隐有些兴奋:这可是方不为啊……
要是知道方不为一直视他为偶像,袁殊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等到差不多一点,袁殊隐隐有些心焦:方不为怎么还不来?
他念头还未散去,耳边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声音,像是风刮过树枝,又像是指甲轻轻的刮过桌子……
袁殊本能的朝窗户的方向看过去,但还没等他完全扭过头,却发现地上多了一个黑影。
是人……
任袁殊如何镇定,也被吓的毛骨悚然。
他是怎么进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怪不得会特意来提醒一声,要不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别说马景星和孩子了,就连他自己,也绝对会被吓的失声,同时掏枪……
“是你?”袁殊惊骇的问道。
“是我!”方不为露齿一笑,又微微的偏了一下脸,让窗帘缝里露进来的月光,照在了自己的脸上。
是齐希声没错……哦,不,是方不为!
即便早有了心理准备,袁殊还是难掩兴奋。
“久仰大名,能与你一见,真是荣幸!”
方不为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我也一样!”
他清楚,自己这样说,肯定会被袁殊当成是客气话。
袁殊也更不会想到,他这个齐希声的身份,原本就是对照着袁殊的模版设计的,不过在方不为看来,已让他给玩砸了……
如果不杀那些汉奸和日本人,如果不是为了南洋内迁,这个身份,绝不会如此早的被马春风识破,应该还能发挥出更加巨大的作用,更甚至能平安着陆,让谁都和“方不为”这个名字联系不到一起……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才是当间谍的最高境界!
可惜了!
袁殊一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又低声问道:“茶,还是酒?”
方不为呵呵一笑:“当然是酒……不过你要少喝一些!”
“为什么?”袁殊很不解。
“我怕你会失去最基本的判断能力!”方不为主动提起了酒坛,拍开了泥封。
他今天晚上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以个人的身份,劝一劝袁殊。
也更希望袁殊能听的进去,更能记在心里……
至于要不要让袁殊代为转达一些话,都只是其次。
他完全可以给李泽田发电报,也更可以想办法见胡月明一面。
说的也对!
袁殊点了点头,起身拉好了窗帘,又划亮了火柴,点着了一盏煤油灯。
方不为已经倒好了酒,顺手递给了袁殊一杯。
嗯,桌子上一滴酒都没有?
看到方不为的近乎全黑的状态下,精准无误的倒满了两个酒杯,还没有酒出来一滴,袁殊猛的瞪大了眼睛。
“干!”方不为轻轻的和袁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怎么做到的?”袁殊指了指酒杯,又指了指窗户,其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