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的含含糊糊,只告诉方不为:是好事。
八月三十一日,也就是黄浚父子被处决的第二天,方不为又接到了一项差事:清缴黄浚父子非法所得!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其实是在变相的给方不为酬功。
用“抄家”一词形容,可能更简单明了一些,但并没有那么夸张。
除了黄浚父子外,黄浚的家人没少一根寒毛。
不过肯定再没脸在南京待着了,全都回了福建老家。
除了黄浚在南京的财产,老家的田地房舍一概未动,还是黄家的。
既然是方不为主办,怎么抄,怎么查,自然是方不为说了算。
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方不为竟然分文未取,全都带回了宪兵司令部。
金条,银元,本票,存单……
还有那一堆附庸风雅的破烂!
“破烂”这两个字,是钱大均的原话。
马春风不好此物,看都未看一眼。
谷振龙只取了一枚东坡居士的青田冻印章,陈祖燕拿了一副董其昌的字,剩下的全部封存了起来。
委员长批示,全部交由南京法院发卖,以充军费。
有人立刻动了心思,想要上下其手。
但民国的法院和监察机构也不是吃素的。
怕有人暗中做手脚,法院来了个釜底抽薪。
东西放在宪兵司令,挪都未挪动一下,南京法院发布了公告:所有藏品不单独发卖,打包价,三百万法币。
所有想占便宜的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哪个白痴的头被蜜蜂盯肿了,花这么多钱卖一堆破烂回去?
民国四大公子之一,最喜收藏的张伯驹也不会这么干。
但谁都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白痴。
宋子闻派人来传话,所有的藏品,他买了。
不是空手套白狼,而是真金白银的拿钱来买。
等着看笑话的人,全都傻眼了!
没听说过宋子闻喜欢收藏啊?
许多人猜测,宋子闻肯定是帮别人代卖的,真正的卖主不想暴露身份而已。
这些人还真没猜错。
宋子闻不好此道,他不过是被方不为借了个名头而已。
方不为看来,三百万法币,已经够便宜了。
按他的估计,若是单个发卖,这些藏品怎么也要卖上千万法币。
与其让贪官污吏贪墨,还不如自己出钱买下来,给后人留点凭仗,而且这些钱还能留做军饷。
可谓一举数得。
当然,方不为也不是亲自出面,他托的是于二君。
具体经手的是陈江。
次日后,所有的藏品,全部装箱运往上海,由美孚公司的油轮运到了纽约。
方不为看着藏品目录,连连暗叹。
本来也没想发大财,但财运自动送上门来,他也不会蠢到主动往外推。
不论其它,只是黄庭坚的一幅大中堂,放到七八十年之后,就值好几个亿的人民币。
还有几只元青时期的青花大罐……
只要后世子孙不异想天开的跑去创业,够造好几辈子了。
除了他,自然没人知道几十年后,这些东西都翻涨成数十数百倍的价值,而哪些本来想趁机捞好处的人,个个都在猜想,这个白痴是谁?
知道东西是方不为花钱买走的,只有于二君和陈江。
但方不为没想到,王世和竟然也知道了?
没出他所料,钱大均被调去了空军委员会任主任,侍卫长一职由王世和重新兼任。
他本职是陆海空军总司令部侍卫长,兼国民政府主席侍卫室副官长,说直白一点,就是侍卫总统领。
在方不为的记忆中,这也是个人才,在辛亥革命时期,他父亲就是委员长的护卫头目。
终其一生,王世和侍卫委员长身侧二十多年,委员长所有的家事都会交由他去办理,称的上委员长的大管家。
比起担任过侍卫长的钱大均,俞济时,王世和更受委员长信任。
但因为蒋太子的原因,他经常替委员长背黑锅,宋夫人恨他恨的咬牙切齿。
前一世,方不为了解的不多,对宋夫人没有什么直观的印像,只停留在她是民国第一夫人的这个层次。
这一世听的多了,印像便立体起来,方不为才知道,宋夫人竟然厉害到了这种程度?
如果非拿一个人物来比较,吕雉最为形象不过。
很多时候,委员长见了宋夫人,也会绕着走。
举一个例子:
蒋太子回国后,委员长想为他和蒋方良补办婚礼,但又怕宋夫人不高兴,只好暗中安排王世和与前妻毛福梅筹办,甚至在举行婚礼的时候,委员长竟然也没有出席。
既便如此,宋夫人也大为不满。
因为婚礼上坐在高堂之位上的是蒋太子的生母。
宋夫人为此大闹一场,委员长无处推托,最后让王世和再一次背了黑锅,还当着宋夫人的面敲了王世和几拐仗。
宋夫人虽然强势,但没有与委员长生下一子半女,不然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变数。
王世和接任钱大均,重新成了侍从室的主任,自然而然也成了方不为的顶头上司。
接任第一天,他就叫方不为过去训话。
说是训话,其实是笼络才差不多。
毕竟方不为不但是侨盟理事,更有于二君,司徒美堂这些的强力人物做后盾,王世和自然不会拿他当普通的下属看待。
甚至他怀疑,委员长之所以授意把方不为安排进侍从室,也有这么面的用意。
从哪一方面考虑,他都有必要笼络一下方不为。
见过面之后,王世和似笑非笑的问道,“不为有心了!三百万,怕是掏空了不为的家底吧?”
方不为愣了一下。
三百万?
王世和说的只可能是他托于二君和宋子闻出面,买了黄浚那批藏品的事情。
八成是宋子闻说的。
宋子闻能猜出这些东西其实是自己买的,也并不奇怪。
稍想一想,也能理出大概脉络。
远在数千里之遥的于二君怎么可能会这么清楚的知道南京刚刚发生的事情?
再一个,宋子闻和于二君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知道于二君就根本不好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