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电台这里来?
方不为也在想这个问题。
日谍机关严密规定,敌后谍报小组,发送以及接收的电报编码,都是由通讯员居中传递,具体负责人是不能与电台接触的。
这是以防电台暴露之后被敌方一锅端了。
而玄苦明知道,自己这张脸在南京不算很陌生,很有可能会有人认出他来。为什么他宁愿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亲自下山给上海回电?
方不为翻了翻,马春风没有问到这一点,应该是疏忽了。
他当场提出了疑问。
“肯定是和尚事后想到了什么重要情报,通讯员又下山了,他不敢假手于人,只能亲自跑一趟!”陈超想了想之后说道。
“问一问玄苦和尚不就知道了?”陈祖燕慢斯条理的说道。
方不为想了想,还是没敢去打扰谷振龙。
他也觉的应该是这种可能。
之所以玄苦比掌柜晚了近两个小时才到粮店。肯定是因为玄苦不认的去往区山铁矿的那条路,是从弘觉寺通往东善桥镇的近道上下来的。
这条路是土路,雨一大便泥泞不堪,与方不为穿过林场的那条路差不多,一踩就一个泥坑。
方不为不放心,又去隔壁问了一趟掌柜。
掌柜交待,玄苦对完暗语之后,便开始下指令,根本没提这个。但刚来的时候,玄苦确实很狼狈,全身上下都是泥。
还是他亲自去给玄苦买的僧衣鞋袜。
怪不得见到玄苦的时候,他那么干净。
但方不为总觉的不对劲。
有多么紧急的情况,让玄苦淋着这么大的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下山,亲自回电?
硬是忍住了去谷振龙那里的冲动,方不为又回到了马春风这里。
正好发报员也审完了,马春风把口供递到了陈祖燕手里。
交待的内容基本上和掌柜的差不多。
发报员确实也不知道密电的具体含义。
不止是这一次。就算之前瘦和尚交给他与上海总部联络,每次发报和接收的内容,也全是数字。整个电讯组无人得知其中的具体含义,包括瘦和尚。
发报员还提到,玄苦当时确实就是在电台旁边编译的电码,其中内容他自然不敢查看,就连密码本是什么样子,他也没看清楚。
玄苦和尚是在编写完电码之后,把一本封面无字的书用火盆烧了,然后又倒到了院子里的泥水当中。
那应该就是密码本。
看到这里,方不为咬了咬牙。
怪不得他押送两个和尚离开寺院之后,派郑营长亲自潜入两间寮房搜寻,却什么也没找到。
方不为继续往下看,又发现了不对。
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玄苦就地编译电码,然后用电台和上海的总部连络,断断续续,双方互发了六次电报。
这不就等于是一问一答,相互来往了三次?
还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谁家设置在敌后的谍报电台是用来这样发报的?
日本人难道当南京政府的反谍部门都是吃素的?
这明显就是双方在商量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日谍总部不惜暴露这部电台,也要征询玄苦的意见,那绝对是极为重要的情报,说不定就是什么重大的军事举措。
也很有可能与玄苦掌握的内奸有关。
可能是南京政府高层制定了什么针对日军的计划,结果被内奸透露给了日谍机构,日谍机构正在安排玄苦进一步探查,或是在制定应对措施。
也可能是日方计划制定针对南京方面的计划,需要玄苦掌控的内奸协助实施。
不管是那一点,搞不好都是灭顶之灾。
方不为努力的回忆着,却想不起今年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特么的,早知道会穿越,就该好好学一下历史才对。
看方不为使劲的用手砸着脑袋,陈祖燕和陈超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方不为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到陈超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却一纵既逝,怎么抓都抓不住。
方不为气的在心里大骂。
和陈超有关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脑子快炸了也想不起来。
方不为猛的一顿。
自己犯什么傻,玄苦又没死,直接让谷振龙审一下不就知道了?
方不为扭头就往外走。
陈超一把拉住了他:“你发现了什么?”
这两个一看方不为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线索,着急去找谷振龙。
方不为指着发报员的口供,说了玄苦和上海总部发了六次电文的疑点。
“这么差的天气,还是这么远的距离。电波信号不稳,某些电码听不清,反复询问验证很正常……”陈超回道。
“陈厅长,发报员交待的很清楚,这不是在试发信号!”方不为指了指刚刚被从镣铐上解下来,准备押出去的发报员,“他接收到的电码,以及玄苦让他发送的电码,每一次的都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陈超反问道。
马春风刚刚就在一边审问,你没听到?
情急之下,方不为差点脱口而出。
“你懂日文?”陈祖燕好奇的问道。
方不为一愣,才想到发报员交待的时候,说的是日语。马春风是看着翻译的实时记录在发问。
陈超如果听不懂日语的话,自然不知道发报员说的是什么意思。
“卑职学过一段时间!”方不为回道。
这个肯定瞒不了,不然玄苦和尚一交待,他和瘦和尚在寮房对话说的是日语的时候,方不为就露馅了。
“你小子还会什么?”陈超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方不为心虚的笑了笑,刚才情急之下,一句话就把陈超顶到了南墙上。
陈超竟然没发火?
反倒是马春风诧异的看了方不为一眼。
查案的空闲当中,他确实见过方不为跟着电讯科的培班学过一段时间的日语,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