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传来衣服抖动的声音,和尚应该是在行礼。
“你们出去!”里面的男人低喝一声。
然后,方不为看到不大的房子里,陆陆续续竟然出来了六个人之多。
不是和尚,而且个个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护卫之类的人物。
寮房里住普通人,寺里的大和尚就不管么?还是说都是一伙的?
六个大汉出来之后,全部散在那间房子周围。
看来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人,暂时还行不通。
怕李凤年的护卫心血来潮,趴在墙头往外看。方不为没敢靠太近,绕到了和尚进去的那间寮房的后面。躲到了离院墙十几米外的大树下。
等辩清了方位,方不为背对着大树,往外闪了几下手电。
这是在给郑营长通知自己的确切位置。
窃听器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和尚应该是在换衣服。
这一路上,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下雨,和尚浑身早就湿透了,一来就换衣服也正常。
但听到接下来的对话,方不为才知道,和尚是把什么东西从怀里掏了出来,交给了房子里的人。
“你交给我的电文,我已发送了出去。另外,孙先生来电,说是探查到了一些情况,南京城里情况,我不是太熟悉,还得你来分析……”
方不为心里猛的一缩。
玄苦说话的时候,舌头底下好像稳了一块砖一样,说不出的生硬别扭。
怪不得他要修什么闭口禅,这一开口不露馅才怪。
特么的竟然真的是日本人?
方不为真是觉的不虚此行。
他同时在想,和尚口中所说的孙先生,是不是就是粮店的掌柜?
方不为定了定神,继续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辛苦大师了!”
“同为天皇效命,谈不上辛苦!”
方不为暗自冷笑一声。
这和尚绝对是日本军方的人,普通的日本人,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四大特务机构首脑齐聚宪兵司令部,守在谷振龙的办公室里足不出户,已有三天之久?”
方不为听到男子念叨了一声之后,又问着和尚:“这明显是在密谋什么。孙先生的意思是,与我李某人有关?”
方不为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几部首脑齐聚宪兵司令部的事情,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全都是各部的重要人物,这个孙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怕是又一个不比李凤年差的人物。
还有,用这种口气说话的,九成九就是李凤年。
“李先生,你完全是多虑了。吴先生的电文说的还不清楚么?孔部长直接找了委员长,连马春风都战战兢兢,火速放了人。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几大特务机关联合办案,目标绝对不小,但肯定不会是你……孙先生的意思,是要你动用关系,调查一下,他们想要调查的目标是什么人,是否与我帝国谍报机关有关……”和尚回道。
“几部首脑聚在一起,那他们本部有没有什么动静?”李凤年问道。
“特务处一切照旧,并未有大部人马出动的迹像,只有马春风频繁来往于宪兵司令部和特务处……另有警察厅特务机构,这两日活动频繁,与城内各方势力频频接触,应该在搜寻重要目标……宪兵特务机构倒是不见有什么大动作!”和尚回到。
方不为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孙先生能量如此之大,竟然探查到几个特务机构的实时动向。
之所以不知道宪兵特务营的动向,是因为特务营是混在两个宪兵团当中,以长途拉练的名义出的城。
“连孙先生都查不到他们的具体目标,我怎么查。我在各部当中的那几个内线,根本接触不到这么高的机密!”李凤年狐疑的问道。
“李施主,孙先生建议,请你即刻下山,动用吴先生的关系,调查此事……各大特务机关联合办案,实属罕见,不可不重视……”
“哗啦”一声,李凤年应该是把纸捏成了一团。
“大师,那是吴永斋的关系,不是我李某人想用就能用的!为了逼吴永斋动用关系探查虚实,我才不得已为之,制造了委员长怀疑他的假像。吴永斋虽然不知内情,但也大动肝火,已对我大为不满。若再来一次,这四海公司,怕是要拱手于他人了……”
李凤年显的很无奈,又是一声长叹:“不是我不想下山,而是我一直有种毛骨悚然之感,感觉只要我出了这寺观,就会有灭顶之灾降下来一般……”
“李施主,就算不能动用吴先生的关系,你完全可以利用你现在的关系,暗中探查。各方消息都已表明,没有任何人怀疑到你,而你利用吴先生,也证实了这一点,到了此时,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听和尚说话,已经带上了一丝怒气。
“而且当初,我与孙先生反复劝你,不到生死关头,尽量不要动用这等宝贵的机会,你却不听。真到了关键时刻,你又声称无任何办法。李先生,帝国的黄金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和尚已经不惜直接威胁了。
李凤年则是冷笑一声:“大师,我与孙先生各有所属,他还命令不到我李某人的头上来!”
“那如果我也同意孙先生的建议呢?”和尚反问道。
李凤年不说话了,应该是在咬牙。
“大师,请容我再探查一番!”李凤年肯求到。
“李施主,你已经探查了半个月了,还要探查到什么时候?若是都如你一般踌躇不前,帝国的大业何时能成?”
和尚又叹了一口气:“况且你也知道,我不是真和尚,若非你谎称查到了上海法租界一案的关键线索,我又怎么可能冒险回到南京,再入一次这山门?
做完明日的道场,我便要回返上海。在这之前,你必须在南京城公开露面,及时联系因你失踪,而处于静默状态的各组成员……”
方不为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全身微颤不止。这和尚竟然是日本特务机关派来追查上海案的?
能被单独委派,身份自然不低。凑巧被自己碰到了,那就是天大的机会。
一个和尚,抵的上几十个李凤年。
方不为觉的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嗓子里来了,这么冷的夜里,身上竟然出了一层热汗。
“大师,就不能通融一二?”李凤年哀求道。
“若论处境,我比你危险的多。却依然坦然处之,李施主莫非是起了不想为我帝国效命的心思?”和尚反问道。
“大师误会了……”李凤年连声音都颤了起来,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紧张,“我明日就下山……”
“明日的水陆道场规模盛大,南京政府军政两界有不少重要的人物会观礼,难保不会有人提前盘查寺内各处,以防刺客混入,这里也并非安全之所!”和尚又道。
“大师是要我连夜下山?”李凤年咬着牙问道。
“我只是将详情告知与你,何时下山,你自己思量!”和尚回道,“但有一点需谨记,下山之后,即刻密查各特务机关联合调查的是什么案件……”
李凤年没有做声,应该是在点头。
方不为又听到和尚轻叹了一声,还拍了拍李凤年的肩膀:“李桑对帝国忠心耿耿,我们全都看在眼里,你的所有功劳,机关长都已呈帝国军部存档。大业告成之日,便是李桑功成名就之时……”
这是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老把戏了,而且这枣还是画在纸上的。
既便如此,李凤年摇尾乞怜的姿态,依然把方不为恶心的不轻。
又勉厉了李凤年几句,和尚与李凤年告别着,看样子是要走。
“你在这里守着不要动,我去看一下!”方不为对身边的郑营长交待道。
郑营长早就到了,只不过方不为一直在听两个人的对话,还没顾的上理会郑营长。
郑营长应了一声,方不为从树后面钻了出来,猫着腰靠近了院墙。
寺院的院墙不高,方不为踮起脚尖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趴在墙头,方不为看到和尚出了门,李凤年的几个警卫才进去。而玄苦却顺着门前的走廊,走到了最北头的一间。
等和尚进去后,那一间房子里亮起了微弱的灯光。方不为没有听到和尚脱衣服脱鞋,而是坐了下来。
等了两三分钟,方不为也没有再听到大的动静。
难道和尚还在等人?
现在和尚的重要性,已经远超李凤年了。方不为怀疑,和尚很可能是日军驻上海某个特务机关的骨干,不然不会说出要将李凤年的功劳上呈军部这样的话来。
没等到和尚这边的动静,李凤年房子里的动静却不小。
窗户上人影闪烁,时不时的还会传来木板撞击的声音,应该是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又过了快十分钟,房门被打开,六七个大汉陆续走了出来,有两个随身背着包袱。
李凤年这是要走?
看来是被和尚逼急了。
但看七个大汉全都是朝着院墙的方向而来的,方不为悚然一惊。
后院的禅房住着大人物,有警卫警戒,李凤年肯定不敢从正门走,只能翻墙。
但特么的怎么这么巧,竟然是直冲冲朝自己来的?
方不为飞快的爬倒在地,迅速的给郑营长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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