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侠客”安贵
安贵打匪救人壮举一经传开,乡民更是刮目相看,越传越神,说胡安贵平时不露真相,到你危难之际,来无踪去无影,突然现身,救困扶危,像个剑仙侠客。还说他是神枪,指哪里打哪里,要打你眼睛不得打你鼻子。他会化装变脸,明明看他进了屋,出来是个老太婆,有时,根本就没人出来,屋里找遍了,连个鬼都莫得。他造的枪又快又准,你刚瞄他,他的枪先响,专门打你张开的右眼,不得放黄。他还是神行太保,健步如飞,十几里路眨眼就拢。他在重庆真武山学得一身武功,五六个人敌不过他。为啥子他偏偏不在本乡教书,就是到重庆学本事,凶得很呀,是我们本地侠客,惩恶扬善,舍命救弱。一句话,安贵成了天降侠客。
开初,当事人胡安贵听罢,没当回事,一笑了之。直到有天,他正在修理店修火药枪。那枪使用已久,弹簧软化,弹来无力,枪爪扎下,火皮打不燃,换上重庆买来的新弹簧,一试,枪爪匝下,“镗”,又快又响。这时,乡公所向师爷戴着眼镜跨进修理店,见他举火枪瞄准门口,赶紧闪开,说:“我不是麻鹞子,你莫瞄我。”
安贵看清是他,笑了:“向师爷,我要瞄你,你闪不脱。”
“你神枪嘛,说打眼睛不打鼻子!”
“哈,我还没那么凶。”
“说你比这还凶,是侠客呀,现今王乡长都钦佩你了。”
“嘿嘿。盛名之下,其实难符。我怕哪天露了底。”
“怕啥子!有几个名人不靠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历来如此。何况,论枪法,你莫得说的,走路,你是快呀。力气,你是大呀,你在重庆确实学了点武功嘛。神出鬼没,救人危难,你也做过。你就是侠客。你就装下去,假戏真作。”向师爷说罢,略停,“不过,我在默,乡民哪么喊你侠客呢?”
“恐怕是那天,我对立惠说了句笑话,‘我学侠客’,抬滑杆的两爷子听到了,到处讲嘛。”
“完全可能。要不是你赶到,他们还要挨打,添油加醋,自然而然。”
安贵直笑:“这些天,生意好做多了。”
“有名声还是好啊。王乡长都说,有了胡侠客,我们乡安宁了,感激你哩,”
龙兴场地处四县交界,山高沟深,历来土匪较多,全县闻名。王乡长无可奈何,屡遭上峰责骂,两头受气,自然喜欢胡侠士帮助。
师爷低声说:“现今,乡民喜欢侠客,尤其是贫苦青年很想学些武艺,不受欺负,保护自家。你若果会阴阳八卦,测字算命,武艺高强,行侠仗义,神通广大,只要你一喊,他们都要听你的,要他们朝东,绝不得朝西,贫苦农人忠厚得很。太平天国洪秀全起事,就是用拜上帝会召集四方乡民。我们四川的白莲教、哥老会、袍哥,都是用帮会召集穷人。你爸爸参加反清暴动,还不是先入哥老会?”
“对呀,天老爷,何不将计就计?”安贵一拍大腿,“该多谢两个力夫帮我吹啊。”
“你还该多谢三个土匪。”两人开怀大笑。
“师爷,你说王乡长感激我,那么,你就给乡长举荐,聘我当你们乡丁队的教官,可以把乡丁队抓到我们手里,以后,为我所用。”
“当然要得。你还可以接近王乡长。我们王乡长不像其他乡长,人善,心正,我回去马上向他举荐。”稍停,向师爷转开话题,“你缴土匪那杆枪呢?”
“在睡屋。”安贵挨近师爷,指了指身后。
睡屋与店堂一墙之隔,门开着,屋角放着蔑编泥糊灶和铁鼎锅。平时儿子住此守店,他回乡下住。一度时间,乡间偷抢成风,他担心儿子守不住店,把枪交给儿子,但不轻易使用。儿子自然学到几手,不丢家风。
“如今,你是侠客了,哪个还敢老虎嘴里拔牙?”
“有备无患嘛。那天,我故意找李保丁借枪,他嘟哝半天,才说遭偷了,保长要他赔哩。”
“这么说,李保丁跟土匪不是一伙。”
“我想把枪还给他,以后,想用找他借,比放在我这里稳当。”
师爷临走,安贵说:“今晚,我们都去梁校长家里打牌,你不要给人讲。”
打牌实为开会。有人来打牌,人一走开会。如此多次,安全可靠。
师爷前脚出门,安贵走进后面睡屋,弯腰看看床下,木柴堆里,露出黑洞洞长枪口,很难发现。站立窗前,举目涪江。窗外是青石岩,既高且陡,岩脚便是滚滚涪江,冬日江窄,清澈见底。他突然觉得万一店门堵死,得从后门溜之,倘从后面走脱,岂不吹我飞檐走壁?
如此一想,他从窗口往下望,除非有根长索从窗口吊到江边,再从水里跑掉,可是岩石没梯,别人会发现你吊索逃跑,再看地面,脚下乃木板。原来屋基地面不平,临岩边低半丈,修房时,用木板铺得与前屋地面相平,木柱支撑其下,呈吊脚楼,楼下空着,连通左右,倘若钻到楼下,即可左右溜之。
何不戳木成洞?安贵心里顿亮,浑身劲来,低头察看地板,哪里打洞不易发觉。他发现右墙角戳洞最佳,平常放上煮饭的篾编灶,情况紧急,端开篾编灶,立马钻下,再盖上蔑编灶,鬼都不晓得。如此想着,安贵不禁吹起口哨,这才是神出鬼没啊!
慢慢地,一个行动方案在安贵脑海形成。马上组织一支帮会形式的武装队伍,公开名曰“武哥自卫会”,类似当时盛行的民间自卫队,召募穷苦青年练武习艺,他为侠士,理当会首,集中地点就在朱家老院,那里不仅空屋多院坝宽,朱家名声大,人缘好,官府和富绅不会起疑,朱仲文是老院说话算数者,老院不会反对。更有,老院后山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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