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发达和刘世光都是196年出生,属虎的,也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农家子弟。他们年龄一样,级别一样,也算是各被重用,身居要职。
但他们是两种类型的人。
魏发达一路走来是靠苦学,靠自己努力学习取得了一份金灿灿的学历:北京大学社会学研究生,而且他的导师是费孝通先生。毕业后是在国务院扶贫办公室工作,当了处长之后比刘世光稍早调过来的。
魏发达虽然出身名师名校,罩着学界泰斗的光环,但从他身上却丝毫看不到这些影子,他没有一点点书卷气。唯一可以和费孝通先生相通的,是他胖胖的身子。与儒雅之气恰恰相反,却见他喜欢抽烟喝酒,打牌会友。
他抽烟,号称每天一点。就是每天醒来后只须把第一支香烟点燃,随后就一支接一支续火,一直到晚上睡觉前最后一支。
他喝酒,是奉陪到底型。只要他在场,能喝的不能喝的,他都是一陪到底。这句话一是说明他特别能喝,客人酒量再大,他也能奉陪到底;二是说明他并不十分嗜酒,人家不想喝了,他也并不是死缠烂打。
他打牌,瘾头儿较大。确实不少人见过他周末晚上九、十点以后,应该是吃过饭了,带着几个朋友来办公室打牌,往往要打到次日凌晨,他也就躺倒一睡,省了一顿早饭,荒废一个上午。
他喜欢交友,确实是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天下英雄,尽入彀中。每日里进进出出,迎来送往,一派繁忙景象。
陶砚瓦也很欣赏魏发达,感觉这小子也是个人物。
初识魏发达,是在程秉祺主持的一个业务会上,地点在怀柔的宽沟。陶砚瓦作为后勤保障负责人与会,安排妥当之后,就想转转院子里的水,爬爬院子里的山,放松放松。刚要出门,被魏发达叫住了,说:你做了很长时间的业务处长,请你参加我们司的会,一块研讨研讨吧。
陶砚瓦说:我那是老皇历了,你们司开会,我就不参加了。
“是我请你参加!”魏发达把“请”字说得很重。
陶砚瓦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别人客气。魏发达这一请,他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陶砚瓦参加的这个会,是“大会套小会”里的“小会”。大会是由程秉祺主持的,这个小会则由魏发达主持,研究明天上午大会上程秉祺要讲哪几个问题。出席的人只有他们司里几个处长。主题是研究怎么调动专家学者的积极性,多出好的成果。几个处长都认真发言,讲得很热闹。比较集中的意见是要对专家学者加强管理,建立激励机制,每年考核评比,贡献大的给予奖励。
陶砚瓦一直在听,他不想过多参与。
但魏发达却一定请他发言。陶砚瓦过意不去,只好讲了几句。大意是专家学者身份特殊,不同于我们机关公务员,怎么考核他们,怎么量化他们的工作,怎么建立激励机制,一定要稳妥。否则可能会有反弹,甚至产生后续效应。
陶砚瓦讲得很含糊,很软。他的身份也只允许他讲到这个程度。魏发达听了,说要重视这条意见,把关于这个问题的表述再抠细一点,再婉转一点。
没想到第二天会上,程秉祺刚讲完,专家学者们就开了锅。他们纷纷质疑、反对这个“激励机制”,有的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个老专家还说了气话:如果一定要搞这个激励机制,他就回家抱孙子去了。程秉祺当即表示,目前这个想法仅仅是一个初步的,粗糙的设想,还要多听取意见,反复研究。总之出发点是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为大家做好服务。
魏发达当天就对陶砚瓦说:你老兄真不愧是个老业务,还是你对他们的路子吃得比较透。那次会议最后形成一个纪要,最后的稿子付印前,魏发达一定要让陶砚瓦帮着改一遍,他则去和几个处长打牌。陶砚瓦见他真诚,又盛情难却,也就不再客气,提笔就改,下笔也比较大胆。改完之后送到魏发达屋里,魏发达一只手举着手里的牌,另一只手把烟从嘴里取出来说:放那儿吧,坐下来两把?
可知此人之率真和不拘小节。
这件事儿给陶砚瓦留下极深印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