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我妈如今的心气儿,还真是不同往日。
我看着好笑,刚好喝了口汤,立刻皱起眉:“妈你这是在哪儿学的?”
我妈说:“网上啊,你不是给我装了Wifi吗?”
我感到很无语:“您这哪儿是助孕汤啊?您这是不孕不育汤啊!您怎么泡银耳都不洗啊?里头都是沙子!”
饭后,我挽着我妈的胳膊走在马路上,街坊四邻投来的都是羡慕和夸赞的眼光,我妈昂头挺胸,我也觉得骄傲、自信,幸福感简直爆棚。
街坊四邻们都知道,我妈把我养大,我独自北漂,没几年就在北京奋斗成大公司的高管,还自己买了房,更嫁给土生土长的北京人。
而如今的我,看着自己土生土长的家乡,好像突然才发现,这座城市建设的更繁荣了,原来这里这么美,为什么我以前没有一点感觉呢?
我想,那大概是因为以前的我,没有像现在这样沉浸在幸福里吧?
幸福的人,看什么都是美的。
2
几天后,我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北京。
何志没有来接机,我依旧是一个人打车回的家。
一进家门,我本以为迎接我的是一室温暖,是何志的笑容,是一杯温水,结果迎接我的,却是一屋子的烟雾缭绕。
那味道简直可以呛死人。
我一路往里屋走,赫然看到客厅里,一群何志的狐朋狗友围着饭桌在打麻将。
我愣了一下,迅速恢复镇定。
何志抬了下眼,说:“回来啦?我以为你明天回来呢。”
他那几个朋友看到我,客气地喊了一句“嫂子”。
我说:“哦,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
何志说:“嗯,没电了,没找到充电器啊!你带走了吧?”
我无奈道:“还有一个在卧室抽屉里。”
何志说:“哦,没找,没电就没电了呗,你给我充一下吧。”
他边说便抬手,把手机递给我。
我看了一秒,无力地接过:“那我去卧室收拾一下行李箱啊。”
然后,我就提着行李进了卧室。
刚下飞机,大包小包,风尘仆仆,我只觉得疲倦,劳累,只想睡觉,只想休息。
可是直到第二天凌晨一点,那桌麻将还没有散,而且搓麻将和说话的声音都太大了,不知道有没有吵到邻居。
我从床上直起身来,拿手机给客厅的何志发了条短信:“老公,明天都要上班呢,你们早点结束吧。”
但好一会儿,何志都没回我,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我在屋里听着,依然在打牌,好像还新开了一局。
没办法,我只好戴上耳机,打开电脑,开始修改工作方案。
没想到笨笨居然还在QQ上。
我问笨笨:“你怎么还没睡啊?这都几点啦?”
笨笨说:“我跟我老公在夏威夷呢。你怎么还不睡啊!”
瞧瞧人家,再瞧瞧我。
我说:“我老公喊了一帮哥们在我家打牌呢,声音巨大,我睡不着,心情不好,真想出去给他们轰出去。”
笨笨劝我:“在家里打牌,总比他在外面找女人强啊!亲爱的,婚姻得忍耐。”
我抱怨道:“可我早起有个提案的会啊,很重要啊,何志也得上班呢。”
笨笨接着劝我:“那现在你也不能出去折他的面子啊!解决问题需要讲究点方式方法的。”
我只想大吼大叫:“睡不好的我浑身烦躁,没有心情讲究方式方法。”
笨笨说:“那就跟我聊会,转移一下注意力,我给你看夏威夷啊,比图上还美呢!”
说起夏威夷,我就忍不住抱怨何志:“我也想去旅游,可是何志最讨厌旅游了,我总不能一个人出去吧。”
笨笨说:“那下次和我们一起呀,爱好不一样的夫妻有很多的。”
刚说到这里,何志突然进了卧室,当着我的面拉开抽屉拿现金,那是我们这个月预备的生活费。
他还问我:“你怎么还不睡,不用等我啊!”
我诧异地看着他:“你拿钱干什么啊?”
何志理所应当地说:“用啊!哎,几个哥们难得能凑齐,小赌怡情。”
我一阵无语:“何志,你们几点能散?”
他说:“再玩几把的,你要是睡不着,给我们煮点吃的吧?这么晚了没有外卖了,饿得我胃疼。”
说实话,我当时真想一个大耳瓜子扇过去。
可是一转眼,我就想到笨笨让我忍的话,没办法,我又起身给他们煮泡面,切水果,还拿出我接待客户时的落落大方,微笑应对。
这次,我算是给足了何志面子。
这天晚上,我是戴着耳机,带着烦躁的心情入睡的。
第二天一早,又要照常早起,开始新一天的奋斗。
但我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我打开房门的刹那,看到的根本不是收拾好的客厅,而是一地的人仰马翻。
何志他们四个人有的睡在沙发上,有的干脆躺在地上,一个个呼噜震天,旁边的烟灰缸里早就塞满了烟头,还有好多直接插在西瓜皮上,甚至是吃饭的碗里。
我皱着眉,忍着恶心,去了洗手间收拾自己,准备上班。
这一晚的事,在我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却没想到这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日常。
之后的数日,我经常在晚上下班回家后看到雷同的一幕,我结束一天的工作,很累,却还要里里外外地端茶送水。
第二天起床,还要在客厅里翻山越岭,蹑手蹑脚。
如此周而复始,他们连轴转,片刻不停,而我脸上厌恶烦躁的表情也越来越深。
我问自己,这就是我要的婚姻生活么?我开始怀疑了。
到了周末,我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去美容院做SPA。
给我按摩的小姑娘看着瘦小,力气却很大,把我按得吱哇乱叫。
她说:“姐,这是肝经不通畅啊,你是不是最近睡得不好啊?没有按时睡觉吧?”
我说,最近休息的是不好。
小姑娘又问我几点睡。
我说:“凌晨一两点能睡着吧,但是睡得不踏实。”
那小姑娘很惊讶:“那可不行!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是肝脏排毒的时间,一定要休息,肝脏不好的话,很容易得肝炎、肝癌、肝硬化、糖尿病、乳腺增生。”
我听了更加心烦:“行了行了别说了,说的我更疼了,我一定好好睡觉,好好养肝护肝。”
小姑娘说:“是的呀,姐,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
结果,等我回到自家楼下,抬头一看,窗户打开着,从里面冒出阵阵青烟。
我就知道,这帮人还没走。
我知道,我不能再沉默了。
我在职场上杀伐决断,遇到过无数难题,都被我一一解决,这样一个我,怎么能在家里这点小事上就失去了果断,瞻前顾后?
笨笨说,婚姻要忍。
我却觉得,这种忍耐最终会将我杀死。
我忍耐的结果是什么呢,只是我的一忍再忍,是何志的变本加厉。
想到这里,我做了个决定。
我先到小区外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瓶红星二锅头,拧开瓶盖,将酒精倒在手心,在胳膊上擦了一遍。
然后,我就面无表情地回了家。
我带着酒气,装出醉醺醺的样子进门。
那些何志的兄弟见到我,依然客气地喊“嫂子”并和我打招呼。
我问:“都在啊?”
何志张嘴就来:“我们还没吃饭呢,你给做点吃的吧?”
我忍着心烦,忍着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哑着声音说:“啊……我今天应酬去了,喝……喝多了,不好意思,我得先睡会,胃难受。”
何志这才说:“行吧,那你躺着吧。”
我看了一眼桌上散落的现金,没吭声,回了屋。
客厅里打牌的声音越来越大。
直到夜色降临,我给何志发了条短信,这是我给他的最后通牒:“老公,我实在胃疼,你们今天就散了吧”。
但何志的回复却是:“乖,别闹,赶紧睡。”
我吸了口气,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缓缓举起手机,拨打了110:“喂,我要举报。”
数分钟后,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开门!警察!”
紧接着,客厅里就响起一片吵杂声,很快警察就进了门,像是抄土匪老窝一样将何志四个人连锅端了。
客厅再度恢复了宁静祥和。
由始至终,我都坐在卧室里,没有出去,假装酒醉睡了,同时感觉自己终于顺了口气。
然后,我又一次想起了远在攀枝花的妈妈,和她身边那些邻居对她的艳羡,对我的夸奖,以及公司同事们在背后的议论。
我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是我千挑万选的,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找到的那根稻草,如果他经过这次的事可以改过,不再聚赌,我还会原谅他,原谅他那些生活上的无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