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和男人之间唯一仅剩的联系了,若是连这根男人亲手为她刻的簪子也没了,那这一年的时间,她和他之间还剩下点什么?
可是,种种猜测假设之后,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根簪子竟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里是他的营帐,那这簪子究竟是谁之物也自是不用多说。
现在想来,应该是雪炎刚刚为她动了手术、而她被男人强行留在墨轩阁的那一夜,他在她的荷包里发现了簪子,然后趁她熟睡之际拿走了吧?
可是为何?
若是后悔送她了,那与她说一声就是,何必偷偷摸摸、趁她不备的时候,用上这种卑劣的手段?
白净纤长的手指一寸寸抚上那几瓣莲瓣,暖润的触感一如他最初送她这簪子的时候,在清风居里,阳光闪耀、微风拂动,他静静地坐在石凳上悉心雕刻,俊美无俦的侧脸一如坠下凡尘的谪仙,而她,则坐在他身旁,一边观察他手中的物事、一边偷看他专注如斯的神色。
那个时候,还没有玲珑珠、没有花倾城,他应该不是在做戏吧?
所以,赠紫玉莲花簪是真,亲自下厨为她庆祝生辰是真,他温暖如阳的笑容也是真。
他也曾真心待她。
那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成了如今这般满目疮痍的模样?
怔怔出神,苏紫染迷茫的眼底透着一股凄凉的哀伤,厚重的盔甲将她瘦小的身子衬得一览无余,更显出几分苍凉可怜的味道来,握着簪子的手还在不断发抖。
蓦地一阵冷风拂过,伴随着帐帘被人拉起的动作,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一道冷彻心骨的嗓子沉沉响起:“你在干什么!”
苏紫染一惊,发抖的双手一个不稳,莲花簪就这么失了钳制,直直地从手心飞落出去。
她骤感不妙,若是不当心摔了这男人的东西,这军营怕是再也待不下去了。瞳孔一缩,她想也不想,连忙飞身而出,伸长了双手去接那几欲落地的簪子。
电光火石之间,眼前银芒一闪,她还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下一秒,肩上陡然一痛,整个人都和那道坚硬的银色铠甲撞在了一起,似是都不意对方会有此动作,两人俱是一愕。
蓦地,男人脸色大变,苏紫染瞪大双眼看着他长臂一捞,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噌”的一声脆响,是两人方才都急欲护住的紫玉莲花簪碎成了两段。
她心里一痛,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只顾愣愣看着地上那两段紫色,眸色深绞,唇瓣紧抿。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方才急着要去接那簪子并非因为怕自己再也无法留在这军营,而是怕她和男人之间唯一的牵绊也这么断了。
偏偏天不遂人愿,簪子终究还是断了。
就像她和男人之间的关系,明明表面上两人都在拼命地维护,可是不知为何,一次次的碰撞之后,两人终是越走越远,这段关系也成了不可轻易触碰的禁忌。
正失神间,颈上陡然一重,一双强劲的大掌紧紧将她掐住,巨大的力道让她甚至来不及顾及呼吸不畅的问题,因为她更怀疑自己的脖子会在下一秒被他拧断。
“哪里来的蠢货,谁让你擅入本王的营帐!”男人嘶哑着声音,疾声厉吼。
那一刻,在摇曳烛火的映射下,她分明从男人赤红的眸中看到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怒火与杀意。
仅仅因为一根簪子,就想杀了她?
若说此刻她还看不出这根簪子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那就只能说她蠢了。
苏紫染心里其实很想笑,可是脖颈被人死死掐住,痛得她眉心深锁,根本无暇做出其他多余的动作。
“王爷……属……下……只是……”拼命忍着喉间疼痛,苏紫染两手死死抓伤男人的臂膀,若是她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今日怕是要把命交代在这男人手里了,胸腔中的空气似已用尽,她脸色发白,拼了命憋出最后几个字,“只是……来送饭的……”
熟料,听完她的解释,男人根本毫无反应,一双漆黑如墨的深瞳死死瞪着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足以将人冻结的寒气,犀利冷彻的眸光像是要把她射出一个洞来。她毫不怀疑,若是眼神能够杀死人,她绝对已经被这男人凌迟不下数万次!
他怎么能为一根簪子杀了她?
这一刻,她差点没自报家门,告诉他,她就是苏紫染,他不能这样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