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三十七年十月,行出游会稽,并海上,北抵琅邪。丞相斯、中车府令赵高兼行符玺令事,皆从。始皇有二十馀子,长子扶苏以数直谏上,上使监兵上郡,蒙恬为将。少子胡亥爱,请从,上许之。馀子莫从。
其年七月,始皇帝至沙丘,病甚,令赵高为书赐公子扶苏曰:「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书已封,未授使者,始皇崩。书及玺皆在赵高所,独子胡亥、丞相李斯、赵高及幸宦者五六人知始皇崩,馀群臣皆莫知也。李斯以为上在外崩,无真太子,故秘之。置始皇居辒辌车中,百官奏事上食如故,宦者辄从辒辌车中可诸奏事。
赵高因留所赐扶苏玺书,而谓公子胡亥曰:「上崩,无诏封王诸子而独赐长子书。长子至,即立为皇帝,而子无尺寸之地,为之柰何?」胡亥曰:「固也。吾闻之,明君知臣,明父知子。父捐命,不封诸子,何可言者!」赵高曰:「不然。方今天下之权,存亡在子与高及丞相耳,原子图之。且夫臣人与见臣於人,制人与见制於人,岂可同日道哉!」胡亥曰:「废兄而立弟,是不义也;不奉父诏而畏死,是不孝也;能薄而材谫,强因人之功,是不能也:三者逆德,天下不服,身殆倾危,社稷不血食。」高曰:「臣闻汤、武杀其主,天下称义焉,不为不忠。卫君杀其父,而卫国载其德,孔子着之,不为不孝。夫大行不小谨,盛德不辞让,乡曲各有宜而百官不同功。故顾小而忘大,后必有害;狐疑犹豫,后必有悔。断而敢行,鬼神避之,后有成功。原子遂之!」胡亥喟然叹曰:「今大行未发,丧礼未终,岂宜以此事干丞相哉!」赵高曰:「时乎时乎,间不及谋!赢粮跃马,唯恐后时!」
胡亥既然高之言,高曰:「不与丞相谋,恐事不能成,臣请为子与丞相谋之。」高乃谓丞相斯曰:「上崩,赐长子书,与丧会咸阳而立为嗣。书未行,今上崩,未有知者也。所赐长子书及符玺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与高之口耳。事将何如?」斯曰:「安得亡国之言!此非人臣所当议也!」高曰:「君侯自料能孰与蒙恬?功高孰与蒙恬?谋远不失孰与蒙恬?无怨於天下孰与蒙恬?长子旧而信之孰与蒙恬?」斯曰:「此五者皆不及蒙恬,而君责之何深也?」高曰:「高固内官之厮役也,幸得以刀笔之文进入秦宫,管事二十馀年,未尝见秦免罢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卒皆以诛亡。皇帝二十馀子,皆君之所知。长子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即位必用蒙恬为丞相,君侯终不怀通侯之印归於乡里,明矣。高受诏教习胡亥,使学以法事数年矣,未尝见过失。慈仁笃厚,轻财重士,辩於心而诎於口,尽礼敬士,秦之诸子未有及此者,可以为嗣。君计而定之。」斯曰:「君其反位!斯奉主之诏,听天之命,何虑之可定也?」高曰:「安可危也,危可安也。安危不定,何以贵圣?」斯曰:「斯,上蔡闾巷布衣也,上幸擢为丞相,封为通侯,子孙皆至尊位重禄者,故将以存亡安危属臣也。岂可负哉!夫忠臣不避死而庶几,孝子不勤劳而见危,人臣各守其职而已矣。君其勿复言,将令斯得罪。」高曰:「盖闻圣人迁徙无常,就变而从时,见末而知本,观指而睹归。物固有之,安得常法哉!方今天下之权命悬於胡亥,高能得志焉。且夫从外制中谓之惑,从下制上谓之贼。故秋霜降者草花落,水摇动者万物作,此必然之效也。君何见之晚?」斯曰:「吾闻晋易太子,三世不安;齐桓兄弟争位,身死为戮;纣杀亲戚,不听谏者,国为丘墟,遂危社稷:三者逆天,宗庙不血食。斯其犹人哉,安足为谋!」高曰:「上下合同,可以长久;中外若一,事无表里。君听臣之计,即长有封侯,世世...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