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主要决定权在于她自己愿意不愿意。
同班男生名叫张驰,典型的学霸兼宅男,他们在高中时交集甚少。苏眉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之后的数年里,她跟张驰之间会产生这么多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永辉心疼苏眉,决定亲自开车送她去学校。这么好的旅游机会,李玉兰自然也不会放过,于是独自求学之路一下子变成了全家总动员。
没出过远门的李玉兰以为外面的世界乃是狼藉一片,连洗脸盆也要在家里给苏眉置办妥当,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脱离李玉兰的管束,苏眉也就没有过多计较,任凭李玉兰在一旁折腾,以至于她的行李浩浩荡荡塞了满满一后备箱。
当她跟我吐槽时,我戏谑道:“这可都是满满的爱呀!”
相比较苏眉,我的行程则略显冷清,母亲因为身体不适留在了家里,只有正值暑假的夏老师一人送我赶赴漫漫求学路,为漫长的旅途又增添了几分无聊。
出发当天,苏眉兴奋异常,一大早便开始准备。没想到李玉兰比她还要兴奋,置办东西几乎折腾了一宿。想到李玉兰不过是假借送她去学校为由,出去玩一趟,苏眉的好兴致瞬间就减了大半。
路上有三个多小时的行程,累的够呛的李玉兰躺在后座上睡得正香。苏眉怕苏永辉打瞌睡,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他聊天,都是再平常不过的话题,好像是为了刻意隐藏即将分开的事实。
一直到汽车稳稳停在了校门口,苏眉都没有把“辉哥,我会想您的”这句真心话说出口。她想当然地以为,没有了她,苏永辉和李玉兰会过得更加轻松快乐。
苏眉的宿舍在顶层的七楼,没有电梯。望着满满一后备箱的行李,她和苏永辉面面相觑,这时她的班级辅导员替他们解了燃眉之急。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跟苏眉是一个专业,但比她高一届,应当叫声学长,专门负责苏眉他们整个班同学的新生报到和日常生活。
学长打了几个电话,一共叫来了七个同学,加上他自己在内,八个人帮苏眉将所有行李一趟一趟搬到宿舍门口,就连李玉兰一直捏在手里的撑衣杆也没放过。辅导员一边条理清晰地指挥分工,一边礼貌地对苏眉说:“学妹你带叔叔阿姨在旁边休息一下,我们马上就搬完了。”
这是苏眉对大学男生初步的印象,看着学长挂在脸上的汗珠,苏眉心想:“这人人缘还不赖嘛!”
当苏眉在电话里不断向我感叹大学生活真奇妙时,我半开玩笑道:“还不是因为您出众的长相,才能享有这般特殊的待遇呀!”苏眉一个劲儿地骂我肤浅。
玩笑归玩笑,但就苏眉出挑的外形来说,放在美女堆里也能立即被捕捉到,更何况还是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理工科学校呢?相比较而言,在以“美女天堂”著称的南师大校园里的我,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也好,不是有句成语叫“自食其力”嘛!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张驰因为在江城有亲戚,所以提前来了学校。他早早便打听好苏眉的行程,许诺一定要过来帮忙。报到当天,苏眉看到学长们如此热情又人手足够,也就不想再叨扰其他人。她自然更察觉不到那一刻的张驰有多失望。
或许是冷淡的性格使然,苏眉一直不喜欢麻烦人,这跟以“麻烦精”著称的我正好形成天然的互补。更何况,在彼时的苏眉眼里,跟张驰的关系远没有好到对其呼之则来的亲密程度。
“顶多算个熟人吧!”苏眉在心里念念有词:“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了。”
学长们将苏眉的东西全部搬至宿舍门口后,便起身告辞。苏眉甚至都没来得及请他们喝瓶水或说一声谢谢。
“还好来日方长。”苏眉默默地自我安慰道。
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上铺是床,下铺摆放着桌椅和衣柜,这也是她们班仅有的四个女生。苏眉进门时,发现宿舍里已经来了一个女孩子,东西摆放很整齐,却不见人影。她瞥了一眼贴在女生床铺上的名字:朱嘉怡。
“应该是个美女吧!”苏眉笑了笑,找到自己的床位,兴奋地指给苏永辉和李玉兰看,刚好是在朱嘉怡的斜对面。
都说方形空间里,对角线之间的距离最远,或许这也注定了苏眉跟朱嘉怡之间长久以来的尴尬处境。
李玉兰正打算挽起袖子收拾一番,却被苏眉一个劲儿地往门外推。
苏眉着急地说:“妈,我都是大学生了,让我自己来整理吧。”
李玉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永辉一把拦住:“玉兰,姑娘大了,就随她去吧。”
接着对苏眉说:“我和你妈想去市区逛逛,一会儿过去之后,晚上我们就在那附近找地方住一晚,明天直接从市区出发回家,你看怎么样?”
“你们都商量好了我还能怎么样?”苏眉默默在心里嘀咕,说出口的却是另一番话:“那您和妈去吧,正好我把小窝简单收拾一下。”
苏永辉诧异不已:“你不跟我们去啦?”
原来,苏永辉之前说的“我们”,早已把苏眉包括在内,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顿时又为自己的狭隘感到羞愧,低着头说:“不了,东西还得整理一会儿呢,而且新生陆陆续续都来了,我还是先熟悉一下学校周边的环境吧。”
苏永辉见苏眉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坚持。
苏眉陪父母一起下了楼,顺利找到停车的地方。苏永辉摆摆手,让苏眉先走,她却执拗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玉兰走过来抱了一下她,苏永辉则大力拍了拍她的背,轻轻说了一声:“阿梅,记得常回家。”
苏眉强忍着离别的悲伤,待苏永辉的车消失在眼前后,才任由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往日的甜蜜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小时候因为长期伏案写作业,个子不高的苏眉还有一点驼背,所以大力拍她的背,成了父女俩心照不宣的打招呼方式。
而阿梅这个昵称,也被烙印上“辉哥专属”的标签。我曾经为了表示亲昵,尝试这样叫过她,却被苏眉义正严辞地制止。而李玉兰则向来是直呼苏眉的全名。
苏眉曾说,这个世界上,她只允许两个人这样叫她,一个是辉哥,另外一个便是她未来的老公。
所以苏永辉临走时那句简短的嘱咐,瞬间戳中了她的泪腺神经。
此时,苏眉内心的悲伤情绪愈演愈烈。
她意识到,无论平日的自己表现得多么决绝,归根到底她还是恋家的,那种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隐晦的爱,早已嵌入到深深的血液里,挥之不去。
以至于在今后的好几年,苏眉一直都在与自己矛盾的内心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一边无比想要离开那个生活了二十年熟悉的家,一边却又长期忍受着盼望早点归家的煎熬。
苏眉在父母刚刚离开的地方站了许久,待情绪慢慢平复后。想要沿着原路返回宿舍,继续去收拾她那堆杂乱无章的烂摊子,结果发现太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围着诺大的操场附近转了好几个圈,也没搞清楚正确的方向。
当看到熟悉的报到处那一刹那,苏眉着实是又惊又喜。喜是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原路返回宿舍的路,惊的是,笔挺地站在“报到处”三个大字旁边的学长,眼睛正直直地盯着她。本想快速绕开的苏眉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学长顺势递给她一瓶冰红茶:“怎么这么快就下来啦?七楼可不好爬哦!”
苏眉礼貌应答:“嗯,下来送爸妈走,他们去市区了。”
“去市区逛逛挺好,我来江城都一年了,也没好好出去逛过。”学长很自然地接过话茬。
等有时间一起去逛逛?苏眉不确定这个回答是否太过失礼,于是话到嘴边,索性又咽了回去。最后借故收拾东西,想要开溜。
“我叫沈子赫,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学长对着苏眉的背影高声喊着。苏眉不再回头,只是扬了扬手中那瓶冰红茶。
其实苏眉一点也不爱喝加了太多色素和香精的饮料,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从前她会喝一种别人都认为难以下咽的乌龙茶,后来那个牌子被迫停产后,她就只喝矿泉水了。
只可惜,学长对此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