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子最近发觉一件怪事。
藏经楼里的书籍经常无风自动。
落了灰的功法,重新被人拾起。
就连普品,都有被观阅的痕迹。
若非他近日在授课时有部分知识点模糊,前来翻阅古书重温,估计也不会发现在这恶水书院,竟然有人跟他一般,“高风亮节”。
这风古节气亮到,连他额前的碎发都被洗涤一空。
于是他对这位精神上的道友很是好奇。
顺着那位观阅的痕迹,他抽出一本尚有积灰的古书。
并在其中一篇中放了一页写有对书中知识疑问的白纸。
那一页上的内容,是诗仙李青莲的诗句。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
波滔天,尧咨嗟。
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
杀湍湮洪水,九州始蚕麻。
其害乃去,茫然风沙。
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
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
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
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
箜篌所悲竟不还。”
三日后,他又一次来到旧书馆。
灰尘已经去了大半。
李夫子径直走到先前留白纸书籍的书架,抽出翻开时,发现白纸上多了一行字。
白纸之上,正是他的笔迹。
正楷,一如其人。
“吾因青莲居士的散发狂夫而苦,亦困于《乐府诗集》的四言渡河。此恨怎解?若书友愿指点迷津,不胜欢喜。”
下有留言,共两行。
似乱草。
又像是无根浮萍。
但仔细一看,只觉其笔力遒劲,起势飞扬,收处沉墨。
低不着地,上不碰天。
定处是人间。
浸淫书法一道多年的李夫子,此时都得承认,不同于书法大家的行草和草书,落笔的这人虽远远不及,但也有大家风范。
行云流水。
他的行草就有云雨将落未落的势。
再细看内容,李夫子头皮发麻。
他着实被这短短二十字吓到了。
“山拦石阻,大江毕竟东流去。”
“不用普度,你只是恶水。”
这人竟然没有受限于传统思维,绕开了渡河的勇武与妄想之争,而是一针见血的破开迷局。
第一行的大江东流去落点在毕竟。
第二行的重点则是一个“只”字。
若换成“就”,你就是恶水。
平白多了害人的谴责。
“只”则是多了些无奈和身不由己。
身为恶水,既要沉沦,何必清醒?
作恶水,反正比拦路的山石和溺江的狂夫好得多。
大江东流去,便是时势。
不求同流合污,但求放纵且克制。
他走他的,我走我的。
若要拦路或争勇,死生不论。
字迹与内容一般,虽有稚嫩之处,但隐隐有腾龙气象。
李夫子有些自惭形愧。
越发想结交能在纸上笔走龙蛇的道友。
可惜授课任务繁忙,他实在抽不开身,于是悄摸摸的,在几乎无人问津的旧书馆附近,留下了五滴清水。
能在书院担任夫子的,自然不可能是弱者。
人品神通:空留影。
清者见清,浊者见浊。
于几身,藏匿身影。
在外物,定点勘察。
虽在战斗中用处不大,但对于巡护与侦查,这类神通绝对备受喜爱。
于是第二日一早,李夫子就看到神交已久之人的面孔。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外表虽然稚嫩,但从水滴中能看到昂扬的姿态。
背脊挺直,目光如炬。
捧起书时,周身气场颇足。
那是不与世俗沾染的高山劲松、深涧清泉。
可紧接着五滴水被一股强大的白光震散。
“被发现了!”
李夫子窥探了不足两息,神通就被强光破去。
他急忙停下手中的功课,赶去藏经楼的旧书馆,想对先前的举动道歉。
可惜等他到达时,已无那人踪影。
为此,李夫子发动人脉,想找到那个人,更是亲自写了一篇请罪贴。
可惜恶水书院一如往日平静。
旧书馆里的旧书依旧无人问津。
恶水书院里平平无奇又志怀高远的少年数不胜数。
高材者众,不缺那日留字的人。
于是请罪贴悄摸摸被撤去。
恶水书院一小处涟漪还没荡漾开来,就被时间抹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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